當凌遠趕到小城以后，才知道事情遠比他想象的更為嚴重，凌志所住的公寓下面已經有警員把守，雖然對來人并不盤問，但每一個和凌志有過接觸的人都會一一記錄在案，可以說他是已經被軟禁起來，只是因為沒有足夠的證據，才沒有實施拘捕，但他已經被限制自由，除了對他嚴密的監視以外，調查期間更是不得擅自離開這座小城。

凌志的精神狀態還算好，并沒有特別頹廢，看到凌遠再次出現，似乎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他知道自己出了這樣的事，老爸肯定不放心，所以還笑著說：“爸，你怎么又回來了？”

凌遠倒沒他這么沉著，關上門，看著他一股腦的問道：“這倒底是怎么回事？小志，你隱瞞了什么？這件事跟你有關系嗎？”

凌志的笑容本來也是強裝出來的，經不起這樣的考問，出了這樣的事而且他心里知道對自己多不利，他心里又哪里真的能輕松得起來？

“爸，我說和我沒關系，您相信嗎？”

他看著凌遠的問道，眼底有一抹不意察覺的悲哀。

當得知惜若的身體失蹤以后，他就知道自己百口莫辯了，除非警方能找到真正的罪犯，否則他和徐老都無法洗清嫌疑。可是，偏偏半點線索都沒有，惜若美麗的身體就象是憑空消失了一般，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監控錄像顯示在四點零五分的時候，有兩分鐘的空白，惜若的身體很可能就是在這短短兩分鐘空白時間內消失的，而所有監控系統在那兩分鐘內沒有任何原因的全部失靈，過后又自動恢復，所以完全沒有引起守衛人員的警覺。

而外面守衛的四處崗哨，沒有一個人發現異常，除了凌志和徐老，更是沒有任何人進入。

凌志心里一點都不輕松，他甚至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看著兒子這樣的眼神，做父親的自然也心疼。

我說的話您相信嗎？

當所有人都懷疑我的時候，您還相信我這個兒子嗎？

這是凌志沒有說出口的話。

凌遠沉重的拍拍他的肩，沉重的點著頭，說：“相信，小志，老爸也相信不是你做的。可是……倒底出了什么事？你要全部告訴我，我好幫你呀！”

凌志抿了抿薄薄的唇，低下頭去，紅了眼眶，心里的委屈終于在父親面前全部涌了上來。

人就是這樣奇怪，當所有人都不信任你的時候，可以一個人倔強的頑強的挺著，可是當有人對你表示理解和信任的時候，反而挺不住了。這就象一個在戰場上沖鋒陷正的勇士，可能身受重傷、缺胳膊斷腿都會咬牙硬挺著，不吭一聲，可是親人一個關切的眼神，一個溫柔的擁抱，卻可能讓他落下淚來……再堅強的人也會有內心柔弱、需要人安慰的時候。

凌遠長嘆口氣，以他這輩子對兒子最為親切的語氣問道：“孩子啊，倒底有什么事你要對你老爸隱瞞？你說出來，老爸才好幫你啊！這件事可非同兒戲呀，剛才聽說連徐老也被懷疑了……老爸心里也難受啊！”

“爸，再等等。”

凌志收起心里的委屈，強自輕松的說：“等天黑下來，我就告訴您一件您絕對想不到的事。”

因為現在還是白天，白天是不適合惜若出來的，他如果要對老爸如實講，就必須要有惜若出來做證，不然雖然到現在為止老爸都相信他的人品，可是搞不好會懷疑他精神錯亂。畢竟千年古尸的魂魄還存在著，并且能化成人形說話和動作，這種事情并不是人人都有機會見到的，也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當初他凌志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也絕對不會相信。

凌遠深深吸口氣，緩緩說：“好，老爸等你。小志，剛才我一到這里，何警官就找我談話了，現在的情況對你和徐老非常不利，如果你和徐老真的沒有參與到這件事里來，他希望你們能坦誠相待，他和老爸我的感覺一樣，覺得你們有事隱瞞了，你們兩的可疑之處就在這里。”

何警官就是這次專案小組的組長，有過多次破獲文物盜竊案的經驗，所以專門從省局派來負責這次重大案件。

凌遠一到這里，他就接到報告，他在以前的案子中也和凌遠打過幾次交道，也知道凌遠和凌志的關系。所以，便在凌遠到達凌志這里之前，將他截住，很深刻的也很誠肯的做了一次談話，將所有的利害關系都分析給凌遠聽，希望他能做做兒子的思想工作。正如剛才凌遠所說，以何警官的經驗來看，就算他不確定凌志和徐老真的參與了這個案件，但是，他確定兩人有所隱瞞。在這種關鍵時刻，自身不保的情況下，他們隱瞞的倒底是什么？是隱瞞案情？還是另有苦衷？這讓這個本來就沒有頭緒的案子，更添疑云。

凌遠自然也知道這個案子對自己的兒來說，有多重要，就算何警官不找他，他也會來做這個思想工作。

凌志摸一把臉，苦笑著說：“爸，等你知道了以后，就會知道這件事又多困難了。我們無法說清，只有找出真正的兇手來洗清嫌疑。”

“的確很困難……”

凌遠掏出一支煙，摸索著點燃，深吸一口，才沉痛的說：“幾乎是天衣無縫，根本不象是人做的，除非你們監守自盜，但你們出來的時候也沒有帶任何東西，那么大一具尸體，又需要嚴格保存，真是你們帶出來，守衛不可能看不到，監控錄像也放了好多遍，看不出你們有攜帶任何東西……可是，最大的問題是除了你們之外，當晚又再沒別人去過……幾乎是憑空消失了，這案子要破可不是一天兩天，甚至不知道要多少年，小志啊，你還年青，不能因為這件事給毀了啊……”

凌志自己當然也知道其中的利害，無奈的低下頭。

雖然知道自己的前途甚至是整個人生可能就在此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逆轉，從以前的一帆風順，變成一無所有、困難重重，可是，要將無辜的惜若拖下水，他怎么也做不到。

一旦以純魂魄形式而存在的惜若被世人發現，會成為全世界所關注的焦點，更是會成為各類利益集團競相爭奪的目標，不管最后她落在誰手里，做為研究對象的她都不會好過，甚至將不得不忍受非常殘忍的折磨。

本來就飽受磨難的惜若，他怎么能忍心再把她推進火坑？

不，他不能！

可是如果告訴了老爸，為了保全他，老爸會不會說出去呢？

凌志第一次對自己的父親產生了不信任的感覺。

并不是不相信父親的人品，可問題是，現在這件事對他太不利了，一個父親為了挽救自己的兒子，會做出什么樣的事來？真的很難預料！

何況惜若是千年前就應該死去的人，為了保全兒子犧牲一個本來就死去的人，這可能會是很多正常人會選擇的沒有辦法的辦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