喚明，他是第一個讓宋憫體會到背叛的滋味的人。
戰場相見，兩匹馬如同兩道閃電般交錯而過。
喚明穿了一身穿銀色的鎧甲，手持一桿長矛，眼神銳利，看著宋憫似笑非笑。
“你不是白封吧。”
“少廢話！”宋憫臉色不變，雙腿一夾，馬兒疾馳而過，手中的長槍直劈而來。
喚明身體靈活的躲過，后背幾乎靠在馬背上，抬手往宋憫揮去。
轉眼兩人已交手數次，一陣陣金屬的撞擊聲并著火花發出，喚明發動了一次迅猛的攻擊，手中的劍猶如毒蛇出洞，直刺宋憫的要害。
而宋憫則以更強大的力量反擊，長槍如同巨龍破空，將那凌厲的攻擊擊退，隨后乘勝追擊，半邊身體幾乎凌空刺向他。
喚明一驚，下意識舉劍抵擋，卻不料她只是虛晃一槍，右手一壓，原本朝著胸口而來的長槍頓時改變方向刺中他身下的馬。
“嘶——”馬一受痛，頓時被激怒想要把身上的人甩下去。
宋憫見狀飛身朝喚明撲去，長槍刺入他的腹部釘在地上，鮮血頓時將身下潔白的雪染紅。
“奉還給你。”
“噗咳咳，我就知道你不是白封，奉還……你是宋大財，你怎么活過來的，還變成了他的模樣？”
宋憫冷哼一聲，取下腰側的匕首割破他的喉嚨。
“這個答案你永遠都不會知道了。”
接到圣旨的那一刻，周圍的場景漸漸模糊起來，道賀聲漸低，就像隔著一層膜說話，直到入目皆是一片空白，寂寥無聲。
她站起來，發現自己輕飄飄的并沒有實體。
正納罕時，一座小山逐漸靠近，并隨著距離拉近逐漸閃爍出寶石般七彩的華光。
這時宋憫才發現小山竟是一條不知活了多少年的青龍！
龍頭高昂，龍須飄逸，雙角挺拔如松，晶瑩剔透，仿佛是由星辰精華凝聚而成，散發出淡淡的寒光。
祂的身軀龐大，猶如一座蜿蜒的山脈，身上覆蓋著深邃的青色鱗片，越靠近尾巴，顏色便越淺淡，直到褪成青灰色。
當祂用炯炯有神的龍目注視著宋憫時，仿佛一座大山壓在身上，讓她不由自主的緊張，提起全部力量竭力抵抗。
“鳳凰的味道。”
聲音在耳邊震動，宋憫悶哼一聲，身形竟然淺淡了幾分。
這時青龍的目光才真正落在宋憫身上，星辰般的瞳孔閃爍，祂看到女人身上纏繞著無數根黑色與白色的絲線，分別連接蒼穹與坤靈，如蛛絲般脆弱，但又堅不可摧。
“小子，你可知這是什么地方。”
“不知。”
青龍輕笑一聲，落在宋憫身上不亞于一場雷鳴。
“坤靈之下是黃泉，此處是連接黃泉的狹間，再近一步，你就再也無法回去了。”
連接黃泉的狹間？
“我要出來！”小白忽然激動道。
宋憫眉頭一皺，周身忽然濃煙四起，青龍的身影也無法看清了。
她上前一步，卻被一股力量拉扯著往后退，青龍逐漸消失的身影，腦海中小白的聲音愈發明顯，吵得她心神不穩，甚至有一瞬失去意識。
等再次掌控身體，只聽青龍的聲音傳來：“小鳳凰，回去吧。”
一段金光驟然射入宋憫眉心，原本掀起驚濤駭浪的識海頓時風平浪靜。
鳳凰的哀鳴在識海里盤桓，最終帶著濃濃的不甘沉睡。
宋憫看著自己“飛”過一條蜿蜒的長河，最終四周暗去，等再亮起，她已經站在了實地上。
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塵，又將房間仔細看了一遍，她在幻境里待了許久，如今再回到房間便感覺親切多了。
身體柔韌又充滿了靈氣和力量，她果然還是更喜歡這樣的自己。
不過……
回想起離開時遇到的青龍，她眉頭一皺，眉心的異樣感更加明顯。
沉入識海，一個金光閃閃不可見其輪廓的奇怪東西漂浮在空中，宋憫瞪了它一會兒，直到自己眼睛酸痛流淚都還不清楚這究竟是個什么東西。
算了，還是等離開這里再作研究吧。
查看了一下自己的位置，她發現自己居然前進了三步，如今在棋盤的中段，但大部分人都已經接近棋盤邊緣了，她必須得加快進度。
思索間后腦勺忽然一涼，宋憫幾乎整個人都撲了出去，在地上滾數圈才停下。
身后，三柄泛著紅光的飛刀刺入地面，一陣黑煙冒出，僅僅只是一秒鐘的時間，與飛刀接觸的地面便被腐蝕出三寸深的凹槽。
“呀，竟然被躲過去了。”
一擊不成，隱身在暗處的女修索性現身，她身材高挑，長發編成數股，眉眼極其上挑，嘴唇紫紅，脖子上則有一個黑蜘蛛的印記，頗為邪性。
此人正是赫赫有名的蛛厭女，曾屠殺一城百姓，只為修煉功法的邪修。
因為被微垣閣追殺，大陸上已經有許多年不曾聽聞她的蹤跡，沒想到竟會光明正大的來這秘境。
沒想到剛出來就會撞上這么個兇性十足的邪修，宋憫如臨大敵，握著鸞尾劍緊盯著她。
“呀，別這么緊張嘛……”
蛛厭女捂唇輕笑，烏黑舌頭在唇上舔了一圈，笑嘻嘻道：“我不喜歡做重復的事，你很安全哦。”
宋憫皺了皺眉，不明白她的意思。
只見蛛厭女手指微動，地上的三柄飛刀自動回到她的手中。
“看來你還什么都不知道呢！也是挺好玩的。”蛛厭女慢悠悠道：“我認輸，你接受嗎？”
“為何要主動認輸？”
“挺好玩的，不是嗎？”蛛厭女纖細的食指點在豐唇上，深黑的瞳孔閃過一抹精光，慢慢后退。
“下次見。”
蛛厭女的身形消失，宋憫立刻查看棋盤，發現同一時刻僅有一顆黑子在另一邊出現。
一眼看不到盡頭的下行通道，兩側被青苔覆蓋。
金色的水珠從墻縫里滲出來，帶著龐大的威壓，衛玉書沾上一點品嘗，只有少許的火靈氣鉆入，體內的木靈氣就如同驚弓之鳥一般立刻沸騰。
體內的絕水鐘立刻發出寒冷刺骨的聲音，他白了臉，像是陷入極端的痛苦中蜷縮起身體。
不知過去多久，身后傳來一聲腳步聲，他直起身，滿臉的汗水沾著凌亂的發絲，但不過一秒，又恢復了衛氏的風范。
他微微側目看向來人。
“唐前輩是被什么人絆住了嗎？”
唐夜并未回答，而是看著眼前的通道，仔細感受了一下周身的靈氣。
相較于其他地方，這里的火靈氣更加活躍。
“宗大人讓我來協助你，看樣子，你的體質與此地相斥，天木靈根，難怪。”
衛玉書垂眸，抬步往里面走。
在黑暗中走了許久，唐夜為衛玉書升起防護罩，他感覺好受了些，開口道：“火克木，這是天地的法則。唐道友似乎是天火靈根吧，怎么到現在還是金丹圓滿的修為？”
“聽說前輩在四十年前就已經是金丹圓滿了，晚輩有些好奇，您是如何抑制自己的修為不增長呢，天火靈根的體質，就算不修煉也會自動吸收火靈氣，不應該如此。”
衛玉書轉頭看向唐夜，可惜他帶著幃帽，臉上是何表情半分也看不出。
“只要想，辦法總是有的。”
唐夜說完停下腳步，眼前是一片灼熱的紅光，金色的巖漿蜿蜒流動，如同匐臥的巨龍。
半空中則有一塊懸浮的平臺，金色與紅色的晶體交錯向上生長，一顆拳頭大的金珠被封印其中，像是有生命一樣微微顫動，那便是這龍宮之主的龍丹。
“到了。”
隨著唐夜撤下屏障，衛玉書連忙壓抑體內的躁動，深吸一口氣道：“多謝唐前輩了。”
他往前走去，一只腳踏在空中像是踩在無形的棧道上。
明明是天木靈根，卻與這顆火系龍丹完全契合，衛玉書都不知道這是自己的福還是禍了。
掌心的數字在靠近封印時自動減少，當他成功拿到龍丹時，掌心的數字已經完全消失。
將屬性相克的東西納入體內，即使是絕世寶物，也會時刻牽制另一種靈氣，修為不得寸進。
這樣的事是個正常人都不會做，更何況像衛玉書這樣天賦卓絕的天才，但他卻有不得不做的理由。
“我是衛淵的兒子，為天下人犧牲自己，我甘之如飴。”
衛玉書在心里說著，毫不猶豫將龍丹送入自己身體。
頓時天地風云變換，磅礴的木靈氣從地下涌出，隨后逐漸被強勢的火靈氣驅趕。
腳下的平臺在一點點崩離，此時衛玉書緊閉著眼，五官緊皺著極力維持著內里的穩定，汗水逐漸被鮮血取代，轉眼間他已變成一個血人。
時刻關注這邊動靜的唐夜在平臺徹底崩解時揮出一條菱紗將他帶到地面。
“天下有什么好救的。”
唐夜想，天下沒什么好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