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藥夫人嘆了口氣說：“確實如此，只可惜他一生受困于家族和朝廷，不曾自由過。”

“可惜？”宋憫并不認同這個觀點，她雖然承認云靄大師確實是近百年難得一出的繪畫天才，但對他這個人卻不屑一顧：“據我所知，不論是他的家人還是朋友都沒有限制他的自由，是他自己向往修仙的世界又放不下人間的榮華富貴，因此只能寄情于畫。在我看來，真正困住他的是他自己，掙脫不了世俗的誘惑，不值得可惜。”

芍藥夫人有些驚訝，云靄大師可是皇族的御用畫師，在人間的威望也高，宋憫說的這番話雖然在理，但人都是偏心的，若是那些追捧他的人聽到了還不得撕了她。

芍藥夫人坐回椅子上，故意用了三層的威壓，當即讓宋憫跪在地上動彈不得，神色不明道：“我倒是好奇了，什么樣的家族能養出你這樣既有見識又有膽識的人才，敢當著我的面反駁我，你不怕今天走不出這門？”

冷汗從額頭劃過，心臟狂跳不止，宋憫卻抬頭展顏一笑，謙遜道：“夫人為人豪爽不拘小節又深明大義，不會與我這樣的孤女計較。”

“孤女？”

芍藥夫人挑眉，恰時門外傳來敲門聲，她收起威壓。

一名青衣少女端著茶盤進來，默默放下后出去。

“好了好了，我記得你是要來與我們做生意的，怎么就聊到畫上去了。”

宋憫坐在對面為芍藥夫人斟茶：“我與夫人一見如故，夫人待我亦是親切和藹。”

一枚傳信靈羽突然出現，芍藥夫人也不避著宋憫，指尖一抬，靈羽便化作一道金光鉆入她眉心，等再睜眼，她臉上的笑容更深：“言歸正傳，你既然都找到這了，那想必也知道我們集物堂的規矩。”

“這是自然。”宋憫也不廢話，直接說出來意：“我來這是為了要一個消息，半月后恒華派舉行收徒儀式，第一關是測靈根，第二關測試的內容是什么？”

芍藥夫人倒沒想到她會問這個，但他們做生意的素來不會探究客人背后的原因，只說道：“你想問這個，那可是需要很多靈石的呦，目前看來，你似乎……窮困潦倒？”

“是的，剛剛給何堂主的那枚靈石，可就是我的全身家當了。”宋憫自嘲，喝了口茶，低頭看著杯中清透的茶水：“上好的別云白露毛尖，給我喝可惜了。”

芍藥夫人看著她笑了笑說：“只要我覺得有價值，那就不可惜。”

“我有一條關于靈脈的線索。”

正在品茶的芍藥夫人被這消息一嗆，連忙撫著胸口順氣，盯著她一臉嚴肅：“你在開玩笑？”

她站起來看向宋憫，顯然并不相信。

宋憫早知道她有這個反應：“我知道一條靈脈，雖然小，但也足夠買這個消息了。”

芍藥夫人繞著她轉了一圈，抱胸說：“如今天下的靈脈不是被皇族控制就是被氏族門派掌控，我怎么能確定你說的是真是假。”

“夫人既然已經收到關于我的消息，那就應該知道我是從長玉山脈里走出來的吧。長玉山脈有多大至今沒人清楚，山脈深處少有人探足，有靈脈沒被發現也正常，況且我發現的那條靈脈太小，估計他們看到了也不想要吧。”

“既如此，你為何不占為己有？就算再小，那也是一條靈脈。”

“靈脈一旦泄露必有異象，我只是一個小小的筑基期修士，如何保得住？所以發現它之后我便一直在想誰有能力開采它，思來想去我覺著也只有集物堂這樣實力雄厚的組織有能力了。”

宋憫笑嘻嘻道，眼里卻閃過一絲恨意，一年前她來到別云山脈深處便一直小心翼翼往外圍走，偶然發現那條靈脈后也沒有妄動，只是記下位置并將它掩藏以防以后會用上，沒想到如今還真用上了。

芍藥夫人有些猶豫，交易的主動權在集物堂，她并不擔心宋憫會騙她。

只是如果他們真的將收徒測試的消息賣給宋憫，萬一哪天暴露了他們肯定會遭到恒華派的追殺。

但他們本來就做著得罪人的事，而且如果他們有了一條靈脈之后就可以同流沙金閣對打，就算放棄長玉城這邊的生意也不會造成多大影響……

想通這一點后她爽快答應：“好，這個交易我們集物堂做了！十天后會給你消息。”

宋憫寫下靈脈位置，隨后起身說：“那我就先提前恭喜夫人與集物堂得償所愿了。”

她轉身離開，芍藥夫人想到心里的疑惑忍不住叫住她：“等等，我看你也不像那種不能通過恒華山測試的人，為何要問這個消息？若是不方便說就當我沒問。”

“我倒沒什么不方便說。我現在已經十八歲了，又是五靈根的資質，所以那些門派是不會要的，可是我目前修煉的心法是散修通用的，現已經達到瓶頸，要想繼續修煉下去，必要要找一本完整無損的心法，所以……”

“可若改換心法，你筑基期的修為便會一同消散。”

“重新來過而已，沒什么大不了的。”宋憫說罷轉身離開。

芍藥夫人看著她的背影，突然一笑。

“我倒明白為何她會說出云靄大師不值得可憐的話了，很有趣不是嗎？”

不知何時而來的何堂主從背后抱住她說：“此女非同小可，就是不知她和蕪陵宋氏是何關系。”

芍藥夫人挑眉：“不是說她是今年才出現的嗎，沒有親人沒有朋友，還真像從石頭里蹦出來的一樣。”

“你看那猴子的話本看多了吧。”何堂主吃著堅果玩笑道。

芍藥夫人對著他盈盈一笑，何堂主放下手中的茶杯打了個冷顫：“說錯了說錯了，夫人恕罪。”

“好了別貧了，派人下去探查她說的靈脈是不是真的，同時和恒華派那邊的人聯系，查查他們宗門今年的收徒儀式。”

宋憫轉過黑暗的長廊，眼前突然出現一方光幕，帶路的婢女止步微微低頭說：“客人，從這里出去便是正門大街，奴不可以出去，便不相送了。”

她戴上幃帽點點頭：“有勞姑娘了。”

甫一靠近光幕，光幕立刻如水面波紋蕩漾開來，眨眼間，她便出現在一條暗巷里。

熱鬧的大街離這只有一墻之隔，宋憫順著巷子走到街上，并未立刻回到自己租的院子里。

與集物堂的交易已經完成，現在就還差一個可以帶她進門派的人了，她必須在十天之內物色好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