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的夜晚,河水潺潺,蘆葦依舊,漫天的星光照耀下,是幾具尸體殘骸。
“不要……不要……”
水波溫柔地拍擊河岸,建子猛地睜開眼:“不要!”
他慌張地看向周圍,看到了岸邊的尸體。
呼吸一瞬間急促起來,他顫抖著翻看尸體,沒見到熟悉的面孔。
“呼……”
建子閉上眼壓下死亡帶來的恐懼,然后起身去尋找,尋找什么,他也不知道……
他看到白色的身影躺在波光凌凌的水灘上,伸手去拉,卻直接穿過了宋憫的身體,驚悚的畫面沒有讓他害怕,他想起她是靈魂,只有她愿意,別人才能碰到她。
那他該怎么救她?
一直鎮定堅強的他慌亂頭一次展現出九歲孩子的慌亂無措,他不知道靈魂是什么,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讓她醒過來,其實他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他們只是陌生人,就這樣而已。
對,他們只是陌生人而已……
建子意識到這是一個擺脫她的好時機,去找到大姐,哪怕只能找到她的尸體,這才是正確的選擇……可是真到了這個時候,他發現自己不想離開她,特別是在看到她擋在身前救下他和大姐的那一刻。
“就等一晚,要是你還不醒我就走了。”建子抱著腿縮在她手邊喃喃自語,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她。
宋憫醒的時候發現建子睡在手邊,她無力地動了動手指,明明在與魔族對抗的時候她已經力竭,為什么還沒有回去?
遠山上一輪紅日慢慢升起,亮光讓建子不舒服地皺眉,他睡眠很淺,一下子清醒過來,見宋憫一臉凝重地盯著自己。
“怎、怎么了……”
他臉上的臟污經過河水的沖刷已經沒了,火紅的陽光將他的輪廓映得分外清晰,因為長期營養不良他并非像其他孩子那樣臉肉嘟嘟的,而是兩頰凹陷,這樣更能想象出他長大后的樣子,應該是柔和的,美麗的,特別是那雙清澈的瑞鳳眼,溫柔又銳利。
很漂亮,但也……很熟悉。
原本只看一眼就打坐的宋憫神情忽然變得鋒利起來,她的眼睛掃過他的每一個五官,讓建子遍體生寒,放松的身體慢慢緊繃,雙腳抵著地面好像立刻要跳出去。
宋憫將他的緊張看在眼里,輕輕一笑,可能她真的被寄雪整怕了,看到一個類似的人就以為是他。
她又變回了隨性散漫的模樣,眺望初升的太陽。
“沒什么,發現你長得挺好看的。”
建子剛放松的心情瞬間低沉下來,他學著她的樣子看向太陽,卻怎么也沒有她那樣的感覺。
“曾經……有一個人也說我長得好看,然后就想把我買回去當他的……男寵,爹娘同意了。”
修仙界對斷袖之癖沒有太多鄙夷和苛責,但凡間對這方面卻比較忌諱,建子哪怕沒有出過村,也知道被買過去當男寵是一種恥辱。
宋憫轉頭看他問:“那你……”
“我裝成瘋了的樣子在茅坑里打滾,他嫌棄我就沒買了。”建子說完又覺得自己那樣做很埋汰,怕她嫌棄連忙補充一句,“不過我后來洗了很多遍澡,身上不臭了!”
宋憫哈哈一笑,勉強凝出一只手摸摸他的頭:“所以你現在不洗臉就是怕別人看到你的樣子嗎,很聰明!”
說完她累得閉緊眼睛喘了一會兒,建子緊張地看她:“你還好嗎,是不是受傷了?”
一聲輕響讓兩人都愣了一下,宋憫嘆了口氣,現在的情況是她幾乎力竭卻沒有回去,而力量衰退讓她感覺到了疲憊和饑餓,但她一個靈魂,能吃東西嗎?
“我去給你抓魚。”
建子從小在綿河里游泳,抓魚也不在話下,幾條魚抓上來他想去林子里找木柴,但看著宋憫虛弱的狀態又不敢走太遠。
宋憫看出他的猶豫說:“你只管走,我會跟著你。”
“可是……”
“走吧。”宋憫站起身,她想看看自己最遠能離建子多遠。
等他走到十米遠的位置,她感受到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在推著她走,上一次是五米,看來距離增加了。
建子很快生火將魚烤熟,他摸了摸宋憫,還是沒有摸到實體。
沒辦法,他只能叫醒她。
宋憫無言地看著眼前被烤得黑黢黢的魚,建子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好吃,但她的眼神讓他很羞惱,不禁催促道:“快吃快吃。”
“……不用吃了。”宋憫怕小屁孩哭解釋道:“我剛才聞到食物的氣味,已經不餓了。”
她用一堆建子聽不懂的話向他解釋,總而言之,就是靈魂不用真的吃到食物,只要把食物里含有的某種能量吸收就行了,不過她吸收那個能量的時候‘品嘗’到了烤魚的味道,確實如表現得那樣不好吃。
“那……我自己吃了。”
建子吃完靠著樹休息了,宋憫則開始閉眼修煉。
到了晚上,他自覺去找食物,然后回來烤魚,這次他用心處理了魚鱗和內臟,還用找到的草籽和野果汁水腌制了一會兒,味道比白天的好很多。
宋憫看著那么小的孩子忙前忙后忍不住羞愧,想了想問他:“你接下來要做什么?”
“去找大姐。”
宋憫點點頭,周怡是一個溫柔又堅強的女孩,一直以來都是她照顧建子,兩人的感情很深厚,如今她不見了自然要去找她。
現在他們所在的位置應該是被魔族攻陷的汝南東北一帶,綿河自西向東,找的周怡的話就要深入攻陷區,她受建子照顧,理應幫他躲避來自魔族的威脅。
不過……有一件事她還是想確認一下。
建子剛閉上眼就聽她說:“我可以看一看你的脖子嗎?”
“啊?”建子一下子睜開眼,身體往后仰遠離她,一臉警惕地看著她,“你要干什么!”
“就看一下,不會傷害你。”宋憫反應過來一巴掌拍在他頭上,“小小年紀想那么多干什么,看一眼又不會掉肉。”
宋憫說完強硬地拉過他放在自己腿上,撥開他腦后的頭發一看,頸上靠近右耳的地方有一顆小小的紅痣,而寄雪同樣有一顆紅痣在這個位置。
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建子還在不停掙扎,甚至搬出了村里老秀才的說辭:“男女授受不清,啊,放開我,放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