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時候,她提出了離開,染染表示不舍,畢竟這里只有她和黛辛兩人,而黛辛有時候會出去做事,她一個人在院子里不免有些無聊。
黛辛沒有強留,而是問她:“十九有住處嗎?”
宋十九搖頭,她說自己想去暉光城。
“暉光城可是要通行證的,可難拿了!”染染夸張道:“這里的所有人都想去暉光城,每天都有成千上萬的人申請,可一年只有五十個名額!”
“是這樣嗎?”
黛辛拍了拍染染的手說:“染染那是嚇你的,不過通行證確實很難得,要么花一百萬兩銀子買,要么去打比賽,不過要連贏五十場就可以得到一張通行證。”
“所以啊,你就留在這吧,這里不好嗎?”染染拉著她的手一臉希冀地看著她。
宋十九想到阿蓮最后的話,搖搖頭說:“這里很好,但是我要去暉光城?!?
染染頭疼地揉了揉腦袋,跑到樹下的秋千坐著。
黛辛摸了摸她的腦袋說:“既然你執意要去,那就去吧,不過在這之前你若沒有住處可以留在這里。”
她看著黛辛想了片刻,點點頭:“謝謝。”
她就這么留在了這里,黛辛經常給她們做好吃的,次數一多染染就有些吃味:“你來了之后伙食就越來越好了,來看我不是小姐的最愛了……”
宋十九連忙擺手說:“不是的,這只是……”
“染染,你就別逗十九了?!摈煨炼藖硪槐P水果對她說:“你身體不好,要多吃點?!?
宋十九低頭看自己干癟瘦弱的身體,和其他人比確實感覺很弱,但她經常和人打架,一般人都打不過她。
她去執機處申請了去暉光城的通行證,然后決定去打比賽,比賽三天一次,若一次不輸的話只需要一百五十天就可以拿到,而如果她選擇掙錢的話可能一輩子也掙不到那么多錢。
日復一日,春來暑往,她從一開始的被人追著打變成了她追著別人打。
“宋十九,獲勝!”
“宋十九,獲勝!”
“……獲勝!”
她連贏三十場的時候,染染高興地抱著她又蹦又跳:“你也太厲害了,再打二十場就能拿到通行證了吧,沒想到你竟然這么能打,看來我平時不能經常欺負你了……”
黛辛搖搖頭,讓她安靜下來說:“你也知道那是欺負啊,也就十九沒計較?!?
宋十九搖搖頭:“染染沒有欺負我。”
那天晚上,黛辛給了她一個玉佩戴在脖子上:“恭喜你啊,離暉光城又近了一步。不過接下來的路會更難走,這個玉佩在關鍵時候可以幫你擋下致命一擊,我能幫你的也只有這么多了。”
宋十九摸著脖子上的玉佩,上面還有黛辛的溫度,她突然就想留下來了,留在這里和黛辛、染染她們一起生活,可她答應過阿蓮幫她好好看看世界,她不能食言。
贏了三十場比賽后,她遇到的對手便越來越強了,多次九死一生,染染看她滿身傷口心疼地勸她留下來,黛辛默默給她包扎,然后帶染染出去讓她好好休息。
最后一場對戰,她的對手同樣是個只要贏下最后一場就能得到通行證的家伙,這場比賽她被打了個半死,但好歹贏了,通行證放在她手上的那一刻她忍不住心中的狂喜大笑起來。
這是她日思夜想的通行證,也沒什么難的嘛!
可是通行證實在太惹眼了,她在回去的路上遭到了搶劫,搶劫的人就是上一刻和她比賽的人。
黛辛和染染知道后忍不住嘆氣:“他是李家的人,在這里誰也不敢惹李家,你還是再去打一次吧?!?
“我要把它搶回來!”
“別,你不要命了嗎!”染染生氣地看著她說:“上一個得罪李家的人墳頭草都長三寸高了,你要是想死就直說!”
宋十九撇過頭握緊拳頭,什么李家張家,她只知道自己的東西被搶了就要把它搶回來。
為了不連累黛辛和染染,她專門做了一番偽裝,然后在李家潛伏多日找到了那人,發現時他正在整理要帶去暉光城的東西。
宋十九拿著鐵鍬從后面襲擊了他,他倒在血泊里沒了動靜,她看也沒看那人一眼,找到通行證后便離開。
拿到通行證后她并未急著回到小院,而是在外面躲了幾日,等風聲過去了才回去準備出發去暉光城的事情。
她像歸巢的鳥兒奔向小院,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和黛辛她們分享此刻的喜悅,她想象著染染看到通行證時露出羨慕的神情,黛辛溫柔地對她說著恭喜,然后為她接下來的旅程忙前忙后……
然而所有想說的話都沒來得及說出口,所有的欣喜與感謝都未能宣之于口,一切的一切都葬送在了那場大火中……
那天的火真的好大,大到黛辛親手照料的梨樹都被燒毀了,大到她至今都能感受到那讓人無法呼吸的灼熱……
“別死,別死,求求你,別死……”
一支箭穿過黛辛胸口,她眉頭微蹙,臉上依舊帶著溫柔的笑,摸著她的腦袋輕聲安撫:“別哭了,這不怪你……”
“你、你別動啊,血流得更快了……”
宋十九哭著祈求,她捂住黛辛的傷口想將血按回去,但那些血反而從她的指縫里流出來,掌心的心跳漸漸停了,黛辛留戀地望了染染和宋十九最后一眼,緩緩閉上了眼睛。
在她死亡的那一刻,滿院的梨花落了。
“小姐……”染染看著黛辛的尸體一臉茫然。
為什么會突然這樣,黛辛死了,小院沒了,梨花也落了……
“不對,不對……我明明很小心了,我、我做了偽裝的……”宋十九僵在原地喃喃自語。
“偽裝?就憑你那拙劣的偽裝?”染染聽到她的聲音回過神,見她的手還放在黛辛身上一下子將她推開:“你別碰小姐!”
“明明小姐已經去給你找通行證了,你為什么不能再等一等?”染染的詰問變成了苦澀,她深吸一口氣緩緩道:“不,這不怪你,這不怪你……是我們自己沒有說,是我們沒有攔住你,或許我們當初就不該留你……”
她看著染染抱著黛辛的尸體跳入烈火,轉眼被火蛇吞噬,唯留下一句話在她耳邊回蕩:“……十九,我們會在地獄等著你……”
李家的人將她身上的通行證拿走了,一把火燒了院子,唯獨放過了她。
“宋十九是吧,你殺了我兒子,那我就殺了黛辛,不過分吧?!?
黛辛和染染死后她的世界又變成了黑白色,她在廢墟里坐了許久,然后暈了過去,再次醒來時有幾個乞丐正在廢墟里翻東西。
她看到一個乞丐翻出了一件衣服,那是黛辛經常穿的。
“滾開!”
她連忙搶了過來,將乞丐們都打跑之后她看著衣服想哭又哭不出來,最后將衣服埋在進土里離開。
冬天又到了,她變成了乞丐。
“呼……”宋十九捧著手哈了口氣,她的身前放著一個破碗,里面沒有一個銅板。
一道陰影罩住了她,宋十九剛抬頭,便被人推到了地上:“哪來的野種,這是老子的位置。”
宋十九回去看去,就見一個滿臉橫肉的男人坐在了她的位置上,周圍的乞丐也圍了上來對他諂媚奉承:“老大你終于來了,我都趕了她好幾次了她都不走,也不知從哪冒出來的……”
宋十九慢慢挪去了另一個位置,然后又被人推到地上。
他們叫囂著讓她滾出城,她無所謂,扶著墻走到城外,然后縮成一團。
某天冬夜,她縮在角落里被凍得昏昏欲睡時突然感覺到一陣溫暖,她扯下蓋在頭上的稻草,入目便是燃燒的熊熊烈火。
攻城了,城破了。
另一個城市突襲了這里,曾經不可一世的李家覆滅了,門庭若市的執機處也變成了廢墟,她和眾多無家可歸之人反而因為縮在城外躲過一劫。
她跟著逃荒的人不知要去往何方,一路上許多人趁火打劫,他們這群手無寸鐵的人是香餑餑,沒人用的時候就是免費人力,沒糧食的時候就是備用糧。
逃荒隊伍越來越小,零星幾人走在荒原上渺小得像螞蟻。
夜里她睡在戰爭遺留下來的壕溝里,醒來就只剩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