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妖?
就天地濁氣這個事,哪還有這種花骨朵成精?
還是這種桃花?
“你是妖?”
陳廣白伸出手想抓那花妖,卻被這花妖笑嘻嘻的躲過了。
“嘻嘻嘻,妖?好久沒聽到有人這么稱呼我了。”
這花妖臉上笑容愈加燦爛,好像聽到了一個熟悉而陌生的詞語,又是嬉笑個不停,“你也是被那魔給吃進來的?”
“魔?”
陳廣白對這魔的印象來源于紫陽真人和那張堪輿圖,自是熟悉,只是不知道自己是何時被那魔給吃了,又是疑惑:“我還沒見到魔。”
好好的走在路上,眨眼間就到了這幻覺里,那傳說中的魔真有這般厲害?
之前他還以為是一些妖獸施展的幻覺術法呢!
還想有哪只大妖有這般能耐,竟是那魔搞出來的事情。
他記得這魔應該藏匿在褚鳥山和鰲頭山之間的濃霧之間,不應該出現在此地才對,他離那濃霧地方還有數里路呢!
這花妖見陳廣白這般疑惑模樣,又是嬉笑一番,“魔無處不在,祂會成長,會變得愈發強壯,到時候,整個五十大山都要成為魔的一部分。”
聞言,陳廣白又是思索一番。
成長的魔,無處不在?
難不成那有魔藏匿的霧氣竟是擴散開來,連他也沒察覺到?
可怕至極!
轉念又一想,這花妖是如何得知五十大山之事的,為何這一介花草能生長出靈智?
于是將心中疑問盡數道出。
花妖卻沒有立刻回答,眼神驚慌不定,只道:“我帶你往前面走一走,帶你出去,我們可以邊走邊說。”
“你竟是曉得離開的路?”
陳廣白面露懷疑,警惕的退了一步,一只手條件反射的摸向腰間,卻摸了個空,原來那把柴刀忘了帶走,一次循環后,竟是留在上一回循環之中。
那花妖何其機敏,哪里沒察覺到陳廣白的表情和動作,又是恢復嘻笑,蹦跳一下,“相信我咯,我是真的想幫助你,就跟我上次幫過那位叫何知方的公子一樣。”
“你認識何知方?這位不是幻覺制造出來的么?”
陳廣白打量著花妖,又是警惕,“你也有可能是這幻覺制造出來欺騙我的。”
花妖小手一拍陳廣白鼻尖,嘟著嘴巴,氣呼呼的道:“你要再這樣,我就不帶你出去了。”
這生氣模樣,跟那真人沒有兩樣,甚至還有點可愛。
兩只小手交叉在胸前,哼了一聲,“都說了邊走邊聊,你想知道的,我全都告訴你······”
這花妖似乎是聞到了熟悉的氣味,翹挺的秀鼻往陳廣白身上貼了貼,轉而眸子睜大:“原來你是大朗的朋友!”
“大郎?”
陳廣白思索一番,然后猛地一拍手掌,“是那個矮矮的,賣饅頭的男人?”
他又補充了一句,“你認識他?”
“哼哼,不告訴你。”
這花妖似是還在為之前陳廣白的懷疑生氣,一轉臉,便就不搭理陳廣白了。
“嘿,那我還就不走了。”
這話說完,陳廣白就站在原地不動了,“我看你那么著急走,是在害怕著什么?害怕那只魔?時間不夠了?”
“反正我待在這了,你要不說,等下一次循環的時候我再過來問一遍。”
手里的銅錢還有九文,頂多也就九次機會。
就算這花妖不說,到時候順著那堪輿圖的路線往真正的桃源鄉走去,也是個辦法。
“你真不走?”
花妖又重復了一遍,見這陳廣白當真不走了,也扭過頭,喃喃自語著什么。
一會撓頭,一會捶空氣。
似乎是在發泄著什么。
最后。
這花妖無奈的轉過身子,好聲好氣的道:“好吧,我確實是這個魔制造出來的幻象,現實里我并不存在,你滿意了?”
“繼續。”
陳廣白面露笑意,只是盯著花妖,“我想聽的不是這個。”
又是一番捶空氣。
這花妖又是做好表情管理,帶著牽強的笑意,“我們先走行么?你想聽的,我全會告訴你。”
“成交。”
見陳廣白答應的如此快,花妖又是一陣惱怒,但也是無可奈何,只得把陳廣白想知道的事情,盡數道出。
原來這花妖有那五十大山的記憶的原因,完全是多虧了天河村里的人類。
天河村的村民壓根就不是盛法時代的人,他們只是一群飼養在褚鳥山里的人畜,因為霧氣的擴散,被魔具都吃進幻覺之中。
這些人類是魔的進食來源,每一次循環,都意味著這些人類的生命被進一步蠶食,直到最后成為那老婦一般,被花蟲寄生。
然后用這寄生了的人類,吸引其他被吃入幻覺里的人畜或妖獸,一步步引導這些人畜和妖獸,直到最后被那詭異的藤蔓蠶食。
縱使這些人畜妖獸能僥幸逃脫,也會觸發全部天河村的村民的死亡,然后霧氣擴散,藤蔓生長,捕獲人畜或妖獸,使其成為魔的食物。
如此,便是陷入了真正的循環,記憶盡失,只活在魔為他們制造出來的假象之中。
直到其在一次次循環中生機養分被吸干為止。
像陳廣白這般能完好無損的進入下一輪循環,便是多虧了那大朗的幫助。
大郎和那何知方一樣,都是抵達過這地方的人類。
但是又有些不同。
那大郎雖說拒絕了桃花妖的幫助,直接進入循環。
但在進入循環前,便是獲得了這桃花的花瓣,竟是僥幸逃過了被蠶食的命運。
他便借此把桃花花瓣同那白面,一起做成饅頭,售賣給村里的人。
還把那銅錢浸泡在花瓣汁水之中,使這銅錢也能起到相同的效果,每次賣出饅頭,便會一一找回給村民。
本意是想讓村民們脫離苦海,是好的。
可村民們大多沉浸在幻象之中,哪里肯直面真實世界,更不愿相信自己原來是人畜的事實。
遂丟下這饅頭銅錢,整日沉浸在永無止境的幻象之中,直到自己也成為幻象。
何知方便是其中之一。
按照花妖所言,這何知方曾經戀慕于花妖,可又不愿意直面現實,斬釘截鐵的認定自己是何家的大公子,高高在上,而不是什么地位低賤的人畜,任由那妖獸宰割。
自是悄然離去,主動踏入迷霧藤蔓之中,成為無數幻象中的一員。
如今。
何知方依然歡喜花妖,每一次,又一次,無數次的乘坐那馬車,去尋找那桃源鄉。
可他到底是找不到的。
花妖說到此處,小巧的臉蛋傷感不已。
但又喃喃自語著什么,又是振作起來,一雙杏眼眸子滴溜溜的轉著,只是看陳廣白,“唉,真是瞎了一個俊俏公子,但好在,你不會像那何知方那般癡。”
不一定,如果這魔呈現出來的是前世的世界,說不定他早沉浸其中了。
可惜。
這魔并不了解他。
陳廣白心中自是感慨萬分,轉而又問道:“那你又是如何知道出去的路?”
“嘻嘻嘻,我是魔生出來的幻象,但也有魔的一份力量,外頭的那些桃花便是我的分身,可以抵御魔的侵襲,要不然,那大朗怎么用我的花瓣制作饅頭?”
其輕巧的身子輕靈跳動,一蹦一跳的,像個娃娃活過來一般,花妖又是這般道:“作為魔的一部分,我當然知道路在哪里了,只不過,就是有些麻煩。”
“麻煩?”
陳廣白回頭望了眼不斷蔓延擴散的霧氣,又是看了看花妖,“怎么個麻煩?難道這就是大朗出不去的原因?”
花妖沒有回應,只笑嘻嘻的拍拍手。
面前原本空闊的大地驟然變換。
無數黑漆漆的藤蔓自土地里生長,纏繞著無數人臉,匯聚成一棵心臟外形的樹木,撲通撲通的跳動著,有數根粘稠漆黑的木條自其中跌落,插入草地之中。
自這幾個點開始,不斷蔓延擴散。
時間不斷流逝。
草地顏色愈加深邃,變得愈加軟綿,仿佛肌肉組織一般。
一條條清澈河流以極快的速度染黑,流淌著暗紅色的血液,源源不斷的往那樹木輸出,就好像是無數根血管。
“我們到了,這就是那魔的心臟了。”
花妖臉上的笑容愈加燦爛。
“這里既是魔的幻象,也是魔的體內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