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隕。”黃清明坐在駕駛座,盯著屏幕一字一句道。
原來你在這,她想。
“叮咚。”
有消息發過來,她回神,退出點進了另一個聊天界面,去看那條消息。
——乖,回家吃飯。
哥?
黃清明心里復雜,不知道要作何感受。
他不是結婚了嗎,我怎么好再回那個“家”吃飯……
想到那段令人發指的暗戀,后面被發現后的坦白局,再到他結婚,黃清明現在根本不知道以什么樣的身份再去見他。
本來就不是親兄妹,本來就只是幫朋友養了十幾年的小孩……
——不合適吧。
她回。
那些日子里的一點一滴跟被解開了枷鎖似的,一下子全部想起來了。那本因為老師提起而寫的日記,那些畫室里的畫,那衣櫥里的小熊睡衣,那回黃昏的光下,照得坐在石墩子上的那人特溫柔,那棱角分明的下顎線……
黃清明捧著手機咽了咽口水,逝去的那些事物突然被記起,還是最悲慘的那段,讓她的心口有些疼,不,是很疼很疼,像是被人扎了數刀被棄后等死的那段時間,很難熬,很痛,很痛……
明明都分開了,為什么還要再聯系?明明我都快忘了那段特傻特痛的暗戀,為什么還要讓我再記起?
淚水決堤而下,悲傷涌上心頭,剛才那點因為陳隕而來的好心情就這樣消失了,只剩下悲痛,好像是心臟背了千斤重擔,讓她窒息,讓她絕望。
她又記起了一些。
高三的某天上學,忘了把那本日記帶上,就放在房間里的書桌上。那天課間她找半天沒找到,才想起丟家里了,突然的害怕,讓她剩下的課也聽不進去了,怕被他看到,怕被看到后會發生的疏遠,很想當場逃課回去把那本書藏起來,這樣就不會被他看到了。可是內心也有僥幸心理,如果他沒進她的房間,如果他今天剛好加班呢?心里煎熬地想著。
那日記她寫了快五年,從初二一直到現在,紙張一直在添,寫了有五六本,除了最近快寫完的那本,都藏在床底的箱子里。一開始天天寫,寫的少,但什么都寫下去,后來一周寫一次,再后來想起來就寫,一寫就十幾頁。
晚上放學,她忐忑地走到老地方,那個角落的石墩子上卻沒有坐著那個高大的男人。她失落極了,幾乎都肯定他看到了。
她自顧自的穿過橋,走到橋尾,卻見那輛熟悉的車停在對面路旁,燈已經熄了,看起來在那停了很久。她穿過那條無人行的馬路,走到車的副駕前敲了敲車窗。
車窗很快被搖了下來,但里面的人并不是和昨晚那樣溫柔地等她,而是疏離的讓她坐后面,說副駕有東西。
副駕上的東西是一部筆記本,還有……她那本還差幾頁寫完的日記。
她當時猶如五雷轟頂,僵僵地走到后座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砰”的一聲,便寂靜下來,沒有人說話,讓她很不舒服。
她是暈車的,平時他都是開電瓶來接,開小車的時候也都是讓坐副駕,就算有東西也會清出來,更何況之前他都不會放東西在副駕,要給她讓座。
但是現在……他很冷淡,她不敢說話,不知道該怎樣出口辯解。
他開車回了偏屋,沒有問她吃沒吃下午飯,而是讓她下車回去。
她如同執行指令一般,拉開車門下了車,“砰”的關上后忍著暈車的不適一步一步走向了電梯。
其實他把車開的一點都不晃,很穩,坐的時候沒有什么不適,但,開車門出來的時候,就暈了,想吐,但又吐不出來。
他開車走了。
可能會去公司加班,或者去外面的畫室,亦或者去其他地方,但不會再在家陪她了。
她自己一個人乘了電梯回家,進去關門后才猛然回過神來,大得冷清的家里只有站在門口的她。
她直奔房間,打開門往里去,桌上的那本被拿走了,她翻出床底的紙箱子,打開后拿出第一本,那時剛開始的時候寫的,寫了四五個月,什么都有。
“乖乖日記
我哥最帥了!
我決定了,寫個我哥。
專屬于我的哥哥,
專屬于我的溫朗。”
看著這些潦草的字,她突然大哭了起來,抽泣到不能自己,最后趴在地上,懷里抱著那本書,心里一陣荒蕪。
他就那樣丟下了她,不常回家,直到她受不了考了個很遠很遠的大學,離開了這個地方。
現在想起來心里還是會痛,不適蔓延全身。
“叮咚。”
——我知道你在江門,回來吃飯。
她看了沒理,關了手機,抹了把淚,忍下心底的不適,嘲諷自己:“真沒用,這么久了,還哭,有什么好哭的。”
她深吸一口氣,深深地呼出來,然后甩甩腦袋,自己安慰自己,沒事,過去了,就當從前的梁小乖死了,現在自己叫黃清明。
黃清明啟動車子,開去了東檳路。
她要去找陳隕,很優秀很優秀的陳隕,之前是她的大學導師。
她有個項目想找陳隕合作,陳隕說讓她去找她。
車子在路上行駛,看著四周各奔東西的車,她的心情慢慢平復了下來,欣賞著路上的五彩斑斕。
車子開到了一個店門前,她停好后下了車,把車鎖好,走到店門前,仰頭看門面,一個綠色的大寫的“茶”,還是毛筆字,焊在白色水泥上,挺有意思的,她拉開店門,走進去,就見店里左側忙活著的兩個人,綁著綠色的圍裙,在工作臺搗鼓杯子和各種食料。
“歡迎光臨茶,喝點什么?”陳隕拿著做好的紅茶轉過來打包好。“3174!好了!”
黃清明站在收銀臺前看著她招呼,發現圍裙上也有店面的logo。她低頭看了眼單子,“來杯綠茶,無糖多冰。”
陳隕把打包好的紅茶遞給顧客,轉過來點單,看到她也沒驚訝,“你上二樓沙發坐著等我,待會兒給你拿上去,直接往里進就好。”她伸手指了指里面的那扇關著的門,從口袋里掏出一把鑰匙給黃清明。
黃清明點點頭,往她指過的方向走。
走到門前拿著鑰匙打開了往上走,樓梯間有個廁所,走到二樓的時候真的感覺很舒服,盡頭是迎面的兩張兩人座的抹茶色沙發,前面有張棕色的茶桌,擺著茶具,左邊還有張一座的比另外兩張顏色更淺一點的單人沙發,右邊是個畫架,上面擺著畫,畫里的人有點眼熟……
?
怎么……
她拿起手機,打開相機,調了內置,當屏幕上出現了自己的臉時,她確定了,這就是自己。
……
她站在畫架前欣賞了會兒畫,挺好看的,有種仙氣兒飄飄的感覺。
雖然有點令人驚訝,但她只當是陳隕喜歡畫畫。她坐在畫架前的小板凳上,盯著這幅畫出神。
“你的綠茶。”
臉頰突然被冰的刺激到,她嚇了一跳,“我靠。”
陳隕松開她的臉頰,好笑著說:“這么大反應做什么。”
“冰。”她伸手揉揉被冰到的臉頰,然后伸手接過。
“哎,你有對象?”陳隕問。
“干嘛,沒有。”她脫了吸管的包裝,插進杯里。
“我怎么樣?”陳隕拿起畫架上的畫。
“噗!”黃清明一口綠茶噴了出來,然后猛咳了幾下,“什,什么?”
“我說,你要不要和我談戀愛?”陳隕無奈地抓著甩了甩被她噴一圍裙的圍裙。
“為什么?”她問。
“因為見面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們有孽緣。”陳隕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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