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欽看著德妃領著一眾宮女來到未央宮寢殿,來勢洶洶,心知這將是對自己的考驗。
但他卻沒有絲毫的慌張。
他對殿內的情況心知肚明,在這種關鍵時刻,一旦處理不好,必然是一場腥風血雨。
孱弱的秦國已經經受不起一場宮闈巨變了。
更何況,年邁的秦侯對他不薄,他唯有以死相報。
德妃是一個聰明人,她從未小看這樣一個行伍出身的壯漢。
能夠在深宮里擔任禁軍統領十幾年如一日,沒有過人的本事自然是不可能的。
她出言試探道:“君上昨晚就說朝賀之后要來長樂宮,現下已經過去多時,君上還沒來,我只好親自來請了。”
蕭欽直直的擋在殿門前,不卑不亢的道:“君上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內!”
德妃輕笑道:“我又不是其他人,還請蕭統領為我通傳。”
“請德妃原諒,這是君上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違背。”
德妃再次笑道:“我聽說宗正大人在寢殿內一直未出來,難道君上打算大喜之日只跟兄弟團聚嗎?”
“這是君上的意思,下臣也不敢妄議。”
德妃見蕭欽打定主意不讓自己進去,心里已經清楚,只怕此時殿內已經是兇險萬分。
看來消息不錯,君上快不行了。
當務之急就是一定要陪在君上身邊,如果能夠控制住未央宮就再好不過了。
她打量著蕭欽,心中已經有了主意。
此時的寢殿內,大黃門舒宇終于回來了。
“稟宗正,丞相張良臣、御史大夫莊杰和大鴻臚趙燁已在側殿等候。”
白項聞言一怔:“太尉呢?”
“太尉已經在半個時辰前出城,往拂柳營領兵去了。”
白項心中一凜,資歷最老,威望最高的大臣此時居然不在。
他穩住心神后,只好說道:“我親自去側殿見他們。”
側殿內,三位大臣各懷心思。
他們都不知道為何朝賀剛剛結束不久,白羽又要召見。
最為忐忑的是趙燁。
他害怕白羽會朝令夕改,收回永不和親的詔令。
就在他們焦急等待間,卻見白項走了進來。
三人連忙拜見,白項也不客氣,走上首位,擺擺手道:“事態緊急,故不得不召幾位入宮。”
這三人都是老謀深算之輩。
君上召見,出來的卻是王弟宗正白項。
這一點實在太奇怪了。
結合白羽一直以來身體不好,他們心中隱隱有了猜測。
果然,白項開門見山的道:“適才君上突發不適,已經陷入昏迷,太醫說君上恐怕醒不過來了。”
丞相張良臣是開國元勛張威的侄子,他之所以能夠穩居丞相之位幾十年,一則是靠張威的威望,另一則則是他的為人。
張良臣實際上并沒有什么才干,唯一過人之處就是謹慎。
他向來主張,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和親一事,他就持忍氣吞聲,息事寧人的態度。
此時聽到此事,第一反應是撇清關系。
歷來王儲之事,乃是大臣的忌諱。
誰敢妄議,都沒有什么好下場。
張良臣道:“此時還需宗正拿一個主意才是。”
白項自然是知道張良臣的為人,沒有答話,反而是看向御史大夫莊杰。
莊杰是秦國有名的名士,白羽曾在公開場合贊揚他是繼前丞相,開國元勛何琪之后的又一大家,飽讀詩書,文采斐然。
他為人性格正直不阿,眼里容不得沙子,在朝野上下的威望比丞相張良臣還要高。
莊杰道:“君上遲遲未立儲君,這當口是要下決心了。”
張良臣聞言,心想既然你站出來了,那就再好不過了。
他決心閉口不言。
反倒是大鴻臚趙燁反口問道:“依御史大夫的意思,你覺得應該立誰呢?”
“自然是立長。”
趙燁冷哼道:“我早就聽聞御史大夫與四王子交好,去年你做壽的時候,就收了四王子一副名畫,價值千金,看來此言非虛。”
“休得妄言!”
莊杰聞言氣的臉紅脖子粗。
大臣私下結交王子,這可是大忌,一旦事情屬實,可是要滅族的。
上位的白項自然知道此時不是他們互相攻訐的時候,連忙道:“王兄膝下尚有三子,按照道理來說應該是立四王子。”
趙燁卻道:“四王子品行不端,這些年民間早有怨言,他私圈土地,強占民田,這些都是有待追查的重案。”
“放肆!”
莊杰怒不可遏:“大鴻臚請慎言,不要仗著受君上恩寵,什么話都敢往外講。”
對于四王子白齊的一些事情,白項是有所耳聞的。
同樣,作為秦國國君的白羽也是聽說過的,這也是他一直未立儲君的原因。
白項擺手道:“國賴長君雖然不錯,但作為秦君更重品行。”
這時,丞相張良臣適時的道:“沒錯,還請宗正要慎重。”
白項沒功夫理他的廢話,直接問道:“你們覺得五王子如何?”
五王子白豪與四王子白齊是一母同胞,都是德妃所出。
相較于四王子白齊,五王子白豪的性情則顯得寬厚得多,為人也十分規矩。
只不過,朝野上下都知道,這位五王子不讀詩書,也不學武道,端的是一個不學無術,只知道享受的人。
趙燁諷刺道:“若立五王子,倒不如在宗室里挑一個有品有德,才學兼備的。”
白項道:“那就只能立七王子白景了。”
“萬萬不可!”
莊杰使勁搖頭:“七王子有腿疾,若是做了國君,有失國體,而且君上素來不喜七王子,實在不可。”
趙燁哼道:“這不行,那不行,值此時刻,難道御史大夫另有他議?”
莊杰被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當即發作起來。
“你這個見了女人就走不動路的爛貨,有什么資格在此妄議?你就是一個無恥小人,為了自己的功名利祿,全然不顧秦國死活,老夫與你同朝為官,真是恥辱!”
見兩位大臣快要打起來,白項也坐不住了,起身走到趙燁身邊。
“大鴻臚覺得立七王子?”
趙燁昂首挺胸的道:“下臣覺得并無不可。七王子宅心仁厚,心懷蒼生,在民間素有名聲,兼之他文韜武略絲毫不遜于人,這樣的未來國君,必能帶領我大秦走向中興!”
“話雖如此,可畢竟王兄不喜他。”
張良臣此時也附和道:“對呀,而且七王子還有腿疾,確實不好。”
殿內的白不來看見這幾個人來回拉扯,心里是焦急萬分。
一旦白羽故去,這秦國國君之位還高懸,只怕會引起旁人的覬覦,到時候免不了血流成河。
正在白不來憂愁的時候,大黃門舒宇面帶喜色的跑了進來。
“君上醒了,召見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