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吱——”北園另一邊的下人房被打開，曹蓉蓉小心地端著剛剛煎好的藥，靠近桌邊，然后將滾燙的藥放了下來。曹素素從床上坐起來，咳嗽了幾聲，無力地說道：“我看，還是送送憐兒姐姐吧。”

“有什么好送的，人都走了。”曹蓉蓉一邊整理自己的床鋪一邊冷冷地說道：“你起來把藥喝了吧。”

曹素素慢慢走近桌子，艱難地坐了下來，聞了聞桌上的藥，皺起眉心埋怨道：“怎么這么難聞？”

“良藥苦口，喝吧。”曹蓉蓉走近妹妹，將手搭在妹妹的肩膀上，說道：“現在，你心里應該清楚誰是對你真心真意的好，誰，又是假心假意。”

“姐姐。”曹素素抬頭說道：“你是不是又在怪憐兒姐姐了？”

“我只是隨口說說。”曹蓉蓉笑著安撫道：“不過，我剛才跟她說過，你是因為生病了才沒有來相送，她想都沒想就跟著明玉離開了。我看，她是真的很想離開這里咯，才多久，就把妹妹的情誼給拋得一干二凈。我哪敢說她，我是替妹妹不值！”

曹素素苦笑一聲，暗嘆說道：“其實，這也不能怪憐兒姐姐，本來就是因為我們，她才會進宮了，還被留在毫無生氣的冷宮。如果能出去，當然…最好是能出去。”

曹蓉蓉握著妹妹冰冷的手，又道：“好了，不管怎么說，以后只有我們才是真正的姐妹，只有我們才會一起攜手離開這里，素素，我才是你真正的姐姐。”

曹素素啜泣著環抱住曹蓉蓉的腰際，說道：“你當然就是我姐姐。”

“好了，你還在生病，就不要想這么多了。喝了藥快躺在床上。”曹蓉蓉關切地說道。

“姐姐，現在一下子少了兩個人工作，那北園的事情便會增多了，我看我還是去幫著干活吧。”曹素素準備穿上衣裳，卻被曹蓉蓉擋住。

“你啊，自己都需要別人照顧，還想干活？到時候又得讓我抬著你進來了。”曹蓉蓉拉著妹妹坐在床沿上，說道：“你放心，這些事情我還是能應付的。你是我妹妹，我怎么能讓你這么勞累呢。”

“姐姐，你真好。”曹素素感動地垂首，低泣著說：“以前，我還以為你變了，變得都不關心我了，我真是笨，你才是我姐姐啊，才是對我不離不棄的家人啊！”

“現在知道了也不晚啊。”曹蓉蓉笑著說：“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嗯。你也別太勞累了。”曹素素擦干眼角的淚水，叮囑道。曹蓉蓉應了一聲便開門出去。她剛拿起院子里的掃帚，余光便瞥見一群宮女走過回廊，去向廢后的小屋子。

“奇怪了，又是來了什么人？怎么這么大場面？”曹蓉蓉暗笑一聲，然后慢慢靠了過去…

***

“明玉叩見陸郡君。”明玉從內室慌慌張張地走了出來，跪在地上說道。隨后走出來的廢后看了一眼屋里屋外的宮女們，然后欠了欠身說道：“陸郡君吉祥。”

小靜扶著陸令萱坐上上座，然后吩咐小宮女倒來茶水，但是茶水一靠近他們，小靜又露出嫌棄的面容，怒斥道：“這是什么東西，這么難聞還敢拿出來送給陸郡君喝？”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小宮女嚇得撲通跪在地上。明玉也是一驚，尋思，看來陸郡君這次前來一定沒好事。

“懇請陸郡君饒了這個小宮女吧。這北園也實在拿不出好的茶葉孝敬陸郡君了。”廢后耶律夕趕忙請求。

陸令萱冷冷盯著下方的女人，陰笑地說道：“沒想到幾日不見，娘娘氣色的確好轉，聽說還是不治而愈的。依我看，這還真是多虧了董夫人的好意吧。”

耶律夕駭然一驚，暗忖，難道董夫人那日前來已然暴露？好在憐兒已被送了出去。

“怎么？娘娘不說話就是默認咯？”陸令萱站起來走近耶律夕，說道：“其實，我也知道，皇后沒有被打入冷宮的時候曾經就與董夫人交情匪淺，如今形勢一變，董夫人仍是知恩圖報啊。”

“自然不比某些人只懂得過河拆橋。”耶律夕冷諷地說道。

“哈哈哈。”陸令萱掩嘴笑道：“娘娘還是心存不滿咯？”

“不敢。”耶律夕轉身面對著陸令萱又道：“如今整個后宮都是弘德夫人和陸郡君的，我一個廢后又豈敢有所怨言？不過…”耶律夕話鋒一轉，陸令萱追問：“不過什么？”

“不過，我還知道一山不能容二虎的道理。她能出賣我難保有一天不會出賣另一個人，你說呢？陸，郡，君！”

陸令萱斜睥身邊的女人，不屑地說道：“你錯了，我們要的不同，身處的地位也不一樣。她能出賣你，是本能；她不會出賣我，也是本能。難道這其中的道理你還沒有悟出來？唉，真是可惜了，你堂堂耶律世家的小姐，卻是糊涂一世啊！”

耶律夕瞪著雙眼，凜然說道：“是，我這輩子沒有做過一件聰明的事情，可是糊涂的人未必不能做聰明人的事兒。”

“哦？”陸令萱側身問道：“看來，你倒是有備而來了？”

“只可惜，我看不到了。”耶律夕凄然嘆道。

“這一點，你倒是猜到了。”陸令萱俯身湊上前，悄聲說道：“如果你乖乖地做你的廢后，我想，沒有人會記得你的腦袋；可惜啊，你卻總是提醒他們，你的存在！”陸令萱說著，又揚起聲調，冷笑說道：“耶律家也就只剩下你一個人了，對于皇上來說，多一個你和少一個你恐怕都是無所謂了。以前，我還以為你是個貞烈女子，沒想到不過也是個貪生怕死之人。”

明玉打了一個冷戰，急忙抬頭盯著神情木然的耶律夕，她的不安越來越沉重，她咬著下嘴唇，心里更是雜亂無章。

耶律夕緩緩走進內室，頭也不回地說道：“恭送，陸郡君。”

“我們走。”陸令萱對著身邊的小靜使了使眼神，然后隨著宮女走出屋子。小靜越過明玉走進內室，將手中一個錦盒放在桌子上，說道：“這是陸郡君特意為娘娘準備的。”

“拿走。”明玉憤怒地跑了進來，吼道：“給我拿走。”

“明玉，放下。”耶律夕冷靜地說道。明玉想砸了手中的錦盒，卻被耶律夕制止，小靜見狀只好知趣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