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紅堂里的宮女們也沒有閑著,他們的主子自從昨天昏死過去,到今日蘇醒過來就一直高燒不退。
“不要…不要…”
馮佑憐憂心忡忡地守在床邊,對著端水進門的宮婢說道:“叫青兒去請個太醫(yī),怎么到現(xiàn)在也沒有來啊?”
“憐兒宮女,憐兒宮女…”青兒急匆匆地奔了進來,拉著馮佑憐說道:“公公們說,太醫(yī)院的太醫(yī)都去了華林園。”
“是不是皇上受了傷?”馮佑憐趕忙追問。
“不知道,不過,聽說刺客已經押進天牢了。”青兒說道。
“不會的…”掙扎著坐起來的曹美人,有氣無力地喃喃:“不會的…”
“主子。”馮佑憐嚇得走過去扶起曹美人,小聲叮囑:“素素,不要說錯話啊。”現(xiàn)在這個時候千萬不能走漏風聲。
曹美人艱難地喘氣,胸脯因為激動而起伏不定。她拉著馮佑憐的衣袖,可憐兮兮地嘟囔:“我…我…”
“主子,你先冷靜下來,此事奴婢會去打探。”馮佑憐瞥了一眼青兒,又道:“主子受了寒,再加上哮喘才會如此,你們快快關好門窗,將火爐移得稍遠一些。”
“是。”
馮佑憐對著青兒說道:“青兒,你去守在太醫(yī)院,一有太醫(yī)返回便帶過來。”
“可是…”青兒猶豫著抬頭。
“快去快回。”馮佑憐厲聲喝道:“曹主子的病也不能耽擱。”
“是。”青兒看了一眼曹美人,然后轉身走出室內。
***
雖然皇上有心醫(yī)好曹蓉蓉,可是總不能讓她一直占著弘德夫人的鏡殿,于是皇上下旨將曹蓉蓉暫且送去太醫(yī)院療養(yǎng)。一來方便納弘醫(yī)治二來也免得打擾了弘德夫人的地方。
一夜驚夢,整個皇宮上下頓時沸騰。各宮嬪妃都是議論紛紛,胡太后還不趁勢下個警鐘,殺殺弘德夫人的銳氣。雖然皇上想為其說好話,可也是驚魂未定,后半夜便返回徽光殿。
弘德夫人名義上派遣琉璃協(xié)助納弘照看昏迷不醒的曹蓉蓉,實際上她是想摸清楚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畢竟除了皇上和逆賊,整個事情的經過也只有她一人知道了。
琉璃剛退出太醫(yī)院便見青兒鬼鬼祟祟地站在拱門之下,于是走過去叫住:“這么晚了,你站在這里做什么?”
“琉璃宮女。”青兒欠了欠身,思索著說道:“是曹美人她…”
“她怎么了?”
“她受了寒…”
“哼,你家主子是怎么回事?不是前幾天才受了寒么?怎么這會兒又受了寒?她那身子骨也太不禁風雨了吧?”琉璃諷刺說道。
“其實…其實奴婢也…”
“知道什么就直說,啰啰嗦嗦地像什么。”琉璃冷厲說道。
“其實曹主子是聽到皇上遇襲才突然暈過去了。”青兒說道:“可是…可是奴婢覺得有些不對勁,而且奴婢發(fā)現(xiàn)馮佑憐似乎對奴婢有所顧慮了,才會將奴婢支開說話。”
“對你產生懷疑?”琉璃想了想,而后說道:“嗯,看來這個馮佑憐還真是聰明。哼,曹美人聽說皇上遇襲便暈了過去?那為何不見她來看皇上的安危?”
“這個奴婢不知道。”青兒繼續(xù)說:“平日里,曹美人最喜歡與馮佑憐獨處,總是感到他們在商量著什么。其他宮女都不能靠近。”
“商量什么?”琉璃踱著腳步,說道:“一定不是好事兒。”
“既然他們不再信任青兒了,不知道青兒能不能…”
“不信任沒關系,至少你能像今晚這樣告知他們在怡紅堂里做些什么。”琉璃冷笑說道:“只要他們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兒,總會露出馬腳。”
“聽琉璃宮女這么一說,青兒倒是想起一件事兒來。”
“什么事?”
“上次去華林園返回之時,青兒就看見德喜公公從怡紅堂里出來。”青兒說道:“青兒聽說之前馮佑憐在內司院的時候就與德喜公公關系甚好,如果想問些什么,恐怕德喜公公比青兒知道得多。”
“小喜子?”
“正是。”
“他在趙公公手下辦事,難怪與她們相熟了,哼,都是從北園里出來的。”琉璃瞅了一眼青兒,說道:“不錯,變得越來越機靈了,好了,你下去辦你自個的事情去吧。以后有什么知道的,一定要稟報我。”
“是,青兒知道了。”青兒點了點頭,說道:“青兒先退下了。”
“慢著。”琉璃咬了咬殷紅小嘴,然后從衣袖里拿出一錠銀子,伸手遞給青兒。青兒猶豫了一下,然后馬上接過銀子,消失在黑幕之中…
***
“憐兒姐姐,你一定要幫我。”曹美人苦苦哀求道:“你一定要幫我。”
馮佑憐握著曹美人的手,無奈地暗嘆:“素素,憐兒只求能保住你的性命。”
“不,還有慕容。”曹美人惆悵低吟:“我哥,我曹家唯一血脈。”
“噓噓。”馮佑憐捂住曹美人的嘴,良久后才敢松開,她垂下頭,湊近曹美人耳邊,低聲道:“現(xiàn)在還不知道什么情況,慕容公子的身份決不能暴露。你要記住,他就是樂師慕容,是山村野夫,是南陽王引薦而來的男人。”
“恐怕南陽王知道他的身份。”曹美人擔心地說。
“南陽王一定不會說出他的真正身份,否則…”馮佑憐咬著牙根,沉著說道:“你,蓉蓉,南陽王都脫不了干系。”
曹美人癱在床沿,喪氣地嘟囔:“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被斬首,不能,不能啊…”
馮佑憐捧著曹美人驚慌失措的小臉,凝然喝道:“素素,這個時候,你唯有自保,我更不希望你出事啊。這一次,你就聽我的,聽你憐兒姐姐的話,不要干涉。算我求求你了。”
“姐姐…”曹美人哽咽說道:“我會一輩子良心不安的,我怕我會受不了。”
“受不了也要受下去。”
“這樣活著實在太可怕了。”曹美人嘶聲痛苦,道:“如果皇上下令殺了他,那他就是我的仇人,你讓我如何面對?我不敢想象。”
“素素,你要堅強,活著就會有出宮的那一天。”馮佑憐脫口而出,說完才被自己的話給嚇懵了。
“出宮?”曹美人愕然噤聲。噙住殘淚,咬著櫻桃小嘴,直到嘴邊泛出一絲血跡,她才肯罷休。血腥味頓時占據了她整個思緒,她仿佛已經嗅到了可怕的殺頭場景,那一場場噩夢就要變成現(xiàn)實了,她卻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