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紅堂四下無人，忽然只見一大群宮婢浩浩蕩蕩地前來，為首的幾人更是神態凝重，目光兇煞。青兒倒退兩步，然后跪在地上俯首稱道：“奴婢…奴婢叩見皇上…”

“曹美人呢？”琉璃厲聲問道。

“曹美人？曹美人她…”青兒揚起詫異的小臉。剛才主子一個人精神恍惚地從外面進來，與等候她多時的馮佑憐還沒說上兩句，兩人就轉進內室。后來憐兒宮女就交代自己將怡紅堂所有的宮燈都熄滅，并且說遇到任何事情都要鎮定，可是她沒想到皇上和弘德夫人會同時趕來，他們一下子出現在自己面前，真是想鎮定都不行啊，根本沒法平靜下來。于是說話才會結結巴巴：“曹美人…在內室。”

“哼，皇上來了也不出來迎駕？”弘德夫人悶哼斥道。

忽然曹美人在馮佑憐的攙扶下走了出來。

“臣妾見過皇上。”

“奴婢拜見皇上，夫人。”馮佑憐清脆的聲音頓時令高煒平靜了不少，不知為何只要是有這個小宮女在的地方，他總能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寧靜。她身上的幽靜仿佛一股清泉，隨時隨地都能凈化心境。不過，此時此刻不是來研究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

曹美人見高煒一臉不悅，于是膽怯地說道：“不知，皇上前來何事？”她不敢將目光投向弘德夫人，憐兒姐姐剛才在內室說了，千萬不能與弘德夫人正面交涉，避免自己露出馬腳。

高煒盯著曹美人，有些遲疑起來，不管怎么說，他總不能因為弘德夫人一句話就斷定曹素素與薛孤有染，何況薛孤的為人自己可是清楚的很。高煒剛才那股沖勁漸漸冷卻，換來的是深思。可是這會兒都已經沖進怡紅堂，總不能這么沒面子的返回去吧。

高煒湊近馮佑憐，問道：“你一直在怡紅堂？”

“回皇上，奴婢聽說曹美人身體抱恙，于是趕來照顧。”馮佑憐不慌不忙地回答。

“你抬起頭來，看著朕說。”高煒伸手勾住馮佑憐的下顎，低聲說道：“朕再問你，你是不是今晚一直陪著曹美人？你要想清楚再回答。”

馮佑憐直愣愣地注視著高煒，她的眼珠里滿是這個巍峨的男人，他像一座高山幾乎壓得自己透不過氣來，可是這個時候她不但要透氣，還要十分順暢，否則…

“回皇上，奴婢聽說曹美人身體抱恙，于是趕來照顧。”馮佑憐抿了抿干燥的嘴唇，說道：“奴婢的確是一整個晚上都與曹美人在一起。”

“啊…”弘德夫人雙手緊握，深吸一口氣，著急地咬著嘴唇，氣得跺腳。這個宮女干什么？從哪里蹦出來的？

“哈哈哈。”高煒仰天長笑起來，他瞇著眼，將手滑進馮佑憐的玉頸邊，嚇得馮佑憐縮回脖子，羞紅地垂首，悄悄地退后以此避開皇上的行為。

高煒不以為然，反而轉身對著曹美人說道：“素素，沒想到你能有這樣的姐妹，不過也好，在后宮，能有這種姐妹也算是難得了。”

“皇上…”曹美人干笑兩聲，而后說道：“憐兒一直都是臣妾的姐妹，無論何時何地。”

“嗯。”高煒暗嘆一聲說道：“朕看你今晚氣色不佳，這才前來看望，不過既然有好姐妹相伴，朕也就放心了。”

“多謝皇上關心。”

“好了。”高煒說道：“時候不早了，朕就不擾美人休息了，朕恩準憐兒今晚呆在怡紅堂陪伴曹美人。”

“多謝皇上。”馮佑憐驚喜地跪在地上。

“謝朕？”高煒低吟道：“不過，謝朕的方式有很多種，不必總是跪在地上。起來吧。”

馮佑憐忘形地笑著站起來，她扭頭看到一旁的弘德夫人，只見她惡氣騰騰地盯著自己。不好，娘娘說過，不能鋒芒畢露，弘德夫人可不是好惹的主兒。

***

高煒走在眾人前方，弘德夫人一直尾隨其后，但是她有些緊張起來，這種氣氛根本不該出現。她沒想到如今皇上對自己都已然有了戒心，所以才會偷聽到她與琉璃的談話。算了，至少令曹美人完全沒有翻身的機會了，不過…弘德夫人轉念一想：那個叫馮佑憐的宮女是什么來頭，自己還沒有完全掌握，這種失策的行為可不像自己的作風。最近，這宮里出現的小宮婢實在太多了，是不是找個時候該好好處理一下？

“你在想什么？”高煒凝視前方被華麗宮燈籠罩的玉螭殿，頭也不回地問道。

“呃？”弘德夫人一時間還沒緩過神。

“朕，是不是太過大驚小怪了？”高煒暗嘆地說道：“近日朕被國事煩著，無暇顧及后宮嬪妃們，陸郡君說的對，后宮不能沒有皇后。”說著，高煒又看了看身邊的弘德夫人，繼續說道：“按照儲君之法，恒兒是大皇子，身份特殊。你又是恒兒的親母…”

弘德夫人隱藏暗喜之色，依靠在皇上懷中說道：“皇上，既然這段時間有國事繁忙，依臣妾之見，此事還是延后再說，免得那些大臣們又在那里嚼舌根，惹得皇上不高興呢。”

高煒淡笑地說道：“朕心中有數。”

后宮之中，皇上還能愛誰？還能相信誰？恐怕高煒自己心里也不清楚吧。

“啟稟皇上。”薛孤不知從何處前來，半跪著說道：“玉螭宮里的大臣們已經紛紛離去，臣安排他們出了宮，還有…”

“好了。”高煒輕輕推開弘德夫人，走近薛孤，俯視著說道：“朕…算了。你們先退下。”

“是。”弘德夫人輕蔑地看了看薛孤，然后領著宮婢們走開了。

“朕問你，如果蘭陵王請命前去邊疆，你說朕該不該應許？”高煒突然問道。

薛孤想了一下，說：“如果邊境有兩位王，恐怕不妥。一定會招來大臣們的反對。”

“嗯。”高煒點了點頭說道：“不過朕也想到只有蘭陵王鎮守邊疆才能無后顧之憂。”

薛孤低著頭不語，他沒有猜到皇上要做什么，但是他知道皇上這么說一定有意外之事，莫非之前…

“薛卿家在想什么？”高煒意味深長地問道。

薛孤怔忡地仰起臉，無聲地搖了搖頭。

高煒嘴角上揚，邪笑地說道：“朕以為如果有薛卿家一道同去，想必是萬全之策。”

“皇上…”

“朕賜你為護國將軍。”高煒神情凝重地說道：“你的任務就是為朕好好監視他們。”

“可是皇上，如果臣離開皇宮，那又有誰能保護皇上的安危？”薛孤著實是在為皇上考慮。

“這一點你不用擔心。”高煒轉過身，說道：“陸郡君為朕推薦一人，此人不但身手不凡，而且機靈聰明。你不在皇宮的這段時間里，他倒是可以暫代御前武衛一職。”

薛孤心里咯噔一下，看來，皇上早就打算好了。

“臣，領命。”薛孤叩首說道。他的心亂了，怎么辦？如果她知道，會如何想？

高煒瞇著雙眼回首看了看怡紅堂的方向，尋思：朕決不允許后宮之中發生yin亂之事，哪怕是捕風捉影，也不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