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觀元年三月。

刺骨的寒風伴隨著冬日的消逝緩緩退散，溫柔的春風卷著暖暖的旭日光芒吹在長安城人們的臉上，讓經受過冬天凜冽寒風肆虐的人們多了一絲暖意。

清晨的陽光透過云朵照射在長安城中，給這座千年古城撒上了一層金光，顯得更為莊嚴。

長安城的人們剛經過冬日的侵襲，感受到了暖暖的春風，富貴人家的小郎君和小娘子們便迫不及待的褪去了臃腫的衣物和那價值千金的貂裘，各自穿上那絲綢錦緞所裁制的衣物。

小郎君們腰間掛著名貴的羊脂白玉佩，帶上銀錢呼朋喚友的去那長樂坊妓館飲酒聽曲。

小娘子們則戴著各種樣式各異的頭釵，穿著夠尋常百姓一年收入，各種顏色所裁剪的衣物，約上三五好友去長安城外踏青，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了洋溢的笑容，好像都忘了剛不久才發生的渭水之恥！

窮苦人家的孩子們也不用再受寒冬的侵擾，有的穿粗布衣有的穿麻衣，奔跑在長安城的各個街道，給長安城的各處街道留下了治愈人們心中陰霾的笑聲，讓長安城中的那些學子游俠、販夫走卒、青樓女妓、尋常百姓都能暫時的忘了突厥給這座建立起來不久的新王朝帶來的恥辱。

咱們那位很講武德的老李帝或許想讓小李帝丟人，或者舍不得那萬人之上的位子，也有可能對小李帝殺兄囚父帶著強烈的不滿，霸占著太極宮讓小李帝開朝會都在東宮之中。

太極宮旁邊的東宮顯德殿中傳出了陣陣中氣十足的爭吵聲，時不時還帶著問候父母和祖宗十八代的言語。

若是被大唐的百姓聽到，用后腳跟想也能想到這位問候父母和祖宗十八代的就是那位盧國公程咬金了。

顯德殿正上方擺著一龍案，龍案上正規則的擺著些許奏折，龍案后方有一把純金色的龍椅，也不知是真金的還是鎏金的。

龍椅上坐著一位身穿黃色龍袍，龍袍之上的龍紋為金絲所繡，在陽光的照射下閃著絲絲金光，頭戴黃色紗帽，帽上同樣有著金絲所繡的龍紋，帽子前面鑲嵌著一顆明珠的青年男子；神情剛毅，面容威嚴，皮膚并不算白皙，一對濃眉，一雙眼睛如同能看透人心一般，在陽光下散發著金色的光芒，下頜處蓄起的胡須，打理的一絲不茍，手中拿著奏折，緊皺著眉頭聽著下方群臣的爭吵。

“啪”

李世民將手中的奏折重重的砸到龍案上，發出了一聲清澈的脆響，陽光照耀下散發著金色光芒的雙眼緊緊的盯著群臣，威嚴中帶著殺氣的聲音傳到了群臣的耳中。

“頡利欺我大唐，辱我李世民，逼得朕不得不在渭水之畔殺白馬與之盟約，朕為何打不得，朕恨不得殺之而后快。”

底下的群臣抬頭看著龍椅上這位在做秦王時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想來從未受過這般奇恥大辱的陛下，有人低頭無聲的偷笑，有人容顏大怒，感受著相同的恥辱。

這時文臣一側的一位中年男人伸手碰了碰前面一位低頭不語相同年紀的中年男人。

或許是默契，或許是他也明白自己是最合適的那個，前面的那位男子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對著李世民作禮說到：“陛下，我大唐經過多年征戰，加上送給頡利的那些，國庫空虛，糧食短缺，士兵士氣低迷，更何況陛下與那頡利有盟約在身，如今盟約時間還不到一年，陛下貿然動刀兵恐怕有傷陛下賢名，還望陛下三思。”

說完男子對著李世民低頭做禮。

還不等上方的李世民做出回應，武將一方一個身材壯碩的男子突然站起身來指著男子罵道：“長孫無忌，你放你娘的狗臭屁，我大唐的兵都是嗷嗷叫的好崽子，任何時候都是，你怕頡利，老子不怕，我大唐的兵更不怕，不信你就去軍營問問他們，試一試他們的士氣低迷不。”

說完對著龍椅上的李世民拱了拱手說道：“陛下，你給俺老程三萬兵馬，老程把那頡利老小子的頭扭下來給陛下做夜壺。”

李世民聽著那程知節憨貨的話語也是哭笑不得，對著程咬金呵斥道：“知節，大殿之內不可無禮。”

同時轉頭對著長孫無忌說道：“知節口無遮攔，輔機莫要多心。”

長孫無忌對著李世民做了一禮，回道：“陛下放心，微臣不會與那蠻子計較。”

程咬金聽到長孫無忌叫他蠻子可不能忍，當即說道：“長孫無忌，你他娘的……”

話還未說完被李世民瞪了一眼未說出口的話咽了下去。

李世民看向剛才碰長孫無忌的男子對著他說道：“玄齡，國庫中的錢糧夠不夠支撐朕打這一仗。”

房玄齡無奈的站起身對著李世民做了一禮說道：“陛下，剛才齊國公所言毫無差錯，經過了渭水盟約，如今的國庫別說三萬人的大仗，三千人的怕是都湊不齊了。”

說完就低下頭也不知在想什么。

李世民聽到這里更是怒火中燒，可他也明白如今的國力打不起來，他這般也就是為了發一發怒火罷了。

現在的李世民還不是以后的天可汗，如今也不過是剛登上那個位子不足一年，仍然帶著征戰沙場的煞氣與殺氣。

下方的群臣也都沒了言語，誰都看出來這位陛下不開心，很不開心，就連平時最能跳動的程咬金也沒了動靜。

“咳咳咳…”

寂靜的大殿中突然傳來陣陣咳嗽聲打破了本來的平靜。

群臣的目光同時看過去是房玄齡身后的一個中年男子。

龍椅上的李世民也看向了咳嗽傳來的地方，看到那人后關心的話也同時傳了下來。“克明，你可要保重自己的身體，要好好調理，來人，帶太醫來給克明看看。”

男子抬起頭來露出來的是一張沒有多少血色的臉龐，帶著清瘦，站起身來，用虛弱的聲音說道：“陛下，不用了，微臣這都是老毛病了，回去熬點藥喝了也就沒大礙了，微臣多謝陛下關心。”

“既然如此，那就退朝吧，克明早些回去服藥，敬德和知節留下，退朝吧。”

“微臣遵命。”

“臣等告退。”

群臣緩緩的退了出去，留下了一個黑臉漢子和程咬金，黑臉漢子看向程咬金好像在問程咬金為什么留下他們，程咬金給了一個我也不知道的眼神。

“咳”

就在二人眼神交流的時候，李世民走了下來，看向眼珠亂轉的兩個人輕輕的咳了一聲。

兩人同時拜道：“陛下。”

李世民伸手抬起二人下拜的胳膊，“哈哈哈，知節，敬德不用多禮，如今已下朝，就不用再做這些俗禮了。”

這時的李世民沒有了坐在龍椅上的威嚴，反到像一個將軍，卻又帶著一絲貴氣，一點儒雅。

兩人順勢起身，程咬金的大嗓門同時響了起來。“哈哈哈，還是陛下了解俺老程，老程就是不喜歡這些俗禮，一點都不爽利。”

李世民也笑道：“讓你混世魔王守這些禮儀確實有些為難了。”

程咬金趕忙回道：“陛下別打趣我老程了，那都是當年年輕時候的混號，陛下怎么還當真了。”

程咬金可不想因為當年做過幾天皇帝就和這位陛下有什么齷齪。

黑臉漢子也趕忙岔開這個話題，像李世民問道：“陛下留下我和老程是有什么事嗎，只要我老黑能做到的上刀山下火海也不皺眉頭。”

程咬金心想這大老黑多會這么會表忠心了，這種時候怎么能少了我程咬金，于是也趕忙說道：“不錯，不錯，我老程也一樣，誰要是眨一下眼就不是好漢。”

李世民自然明白這兩位同他一同玄武門事變的心腹在想什么。“二位愛卿的忠心朕從不懷疑，這次不用上刀山也不用下火海。”

李世民想了想說道：“這次的事朕一人不好去，所以留下二位愛卿與朕同去。朕聽聞老周家的小郎君落水以后燒了七天，老周當年對朕有過救命之恩，朕這些時日卻因為各種事走不開，現在有些不好面對老周，所以，你們兩個明白。”

說完看著兩人。

程咬金這時也放心了，只要不讓他老程去打頡利就行，別看他朝堂說的那么霸氣，他是明白那些個文臣肯定會擋下李世民，他可不想去給頡利送人頭去，于是拍拍胸膛對著李世民說道：“陛下放心，老程我去過幾次，看望過我那賢侄，如今也早就沒有大礙了，老周也對陛下毫無怨言，他還勸我讓我別告訴陛下，不想讓陛下擔心。”

李世民聽到這也放心了，老周對他不止一次救命之恩，而且無心朝堂，在長樂坊開了一家小酒樓，他給封賞的銀錢也全數不收，只留下一些田地，還說什么陛下也不容易，我如今也不缺銀錢，這家小酒樓想留給兒子以后有個立身的地方，田地就收起來了，以后老了還可以去莊子種種地，不至于無聊。

他李世民這些老兄弟中最對不起的就是老周了，如今老周這般說他也就放心了，轉而對著程咬金和尉遲恭說道：“知節，敬德我們三人去看看老周的兒子，順便喝一喝老周釀的美酒，哈哈哈。”

程咬金也為老周感到高興，這位陛下還是這般重情義，老周看到陛下去了想必心中也開心，于是對著李世民說道：“哈哈哈，老周能看到陛下去想必也是十分開心，正好借著陛下的面子去喝一喝老周的酒，老程我可是好久沒有喝老周的酒了，每次我老程去了老周都說是留給兒子以后的喜酒，我們這些個叔伯想喝就得等他兒子結婚的，我老程是只能看不能喝啊。”

尉遲恭這時卻開心了，只要不是他一個人不能喝就行，于是對著程咬金嘲諷起來“哈哈哈，老程你也不行啊，我老黑每次去老周都是美酒招待，不喝醉不讓回。”

程咬金卻只是瞄了一眼尉遲恭，他尉遲恭要是能一個人去喝到老周的酒，程咬金把頭割下來給他當馬球踢，也不搭理尉遲恭，而是對著李世民鄭重的說道：“老周家的小郎君經過這次的落水后變化太大了，老程有點不放心。”

尉遲恭對著程咬金說道：“有啥不放心的，我倒覺得挺好，以前和那些個蠢書生一樣，滿嘴之乎者也，如今的小郎君我老黑倒是喜歡的很啦，哈哈哈。”

李世民看了一眼神色鄭重的程咬金，又看了一眼大笑的尉遲恭，心中對這個許久未見的賢侄第一次有了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