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重生到作死的郡主身上
新婚之夜。
安景遠捏著匕首,行色匆匆地朝喜房走去,喜慶的喜服也因他冷峻漠然的神色,而籠上一層陰霾。
吱呀一聲——
開門聲打破了喜房的寂靜,蓋著蓋頭的穆湘寧聽著動靜,心頭一喜,險些按捺不住摘了蓋頭。
黑靴慢慢印入她的眼簾,穆湘寧垂眸看著。
“夫……夫君。”
帶著嬌羞的聲音仿若蚊須,話一出口,她臉頰上的緋紅頓時由臉部直接紅到了耳根子,十指緊握著手中的喜帕。
燃燒的龍鳳燭,隔著透明地紅喜帕,影影綽綽地照著穆湘寧臉上的那抹羞澀。
“割血吧!”
安景遠沒理會她的變化,甚至連喜帕都懶得掀,遠遠地將手中的匕首遞過去,緊鎖的雙眉盡是不耐煩。
穆湘寧看著已然出鞘的匕首,泛寒的冷光刺痛了她的心。
她緊咬朱唇,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將出口:“你還沒揭開蓋頭,我們也未喝交杯酒,不算禮成,不如我們先……”
“你又耍什么詭計,你趁人之危,不知羞恥地逼著我背棄思菱娶你,如今我滿足你的心愿了,你又左推右擋找借口喝什么交杯酒,你知不知道思菱剛剛又吐血了,她已經命懸一線了!”
安景遠帶著怒氣與厭惡,把話講的很重。
喜房內,龍鳳燭爭先恐后燃燒的聲音,針落可聞。
喜帕下精描細畫的眉眼犯了紅,紅唇張了幾次才出聲音。“可是阿遠,割心頭血也是九死一生,我只是想跟你喝杯交杯酒,我們……”
挺拔的身影悍然站著,沒等穆湘寧講完,安景遠便走到桌邊,徑自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仰頭一飲而盡,而后又倒了一杯酒,嫌惡地塞到穆湘寧的手里。
“喝吧。”
細小的手搖搖晃晃地捏著杯子,一滴淚滴進酒水中,穆湘寧飲著自己滿腔的難受一并喝下。
一杯烈酒下肚后,安景遠心底的那股子厭惡也被無限膨脹,想到西廂奄奄一息的紀思菱,更是心焦如焚,毫不客氣地對著穆湘寧吼道:“交杯酒喝完了,現在可以割血了嗎?”
辛辣的水酒嗆得穆湘寧眼淚直流,滴答滴答地濕了大紅的嫁衣。
安景遠瞥入眼中,只覺心煩。
“哭什么,這條路不是你自己選的嗎?我如今依你所言娶你入府,難道你現在后悔了?”
“不……沒有……”
“那就別在我面前惺惺作態,記得我們之間的約定,明日一早,我讓人來取血!如果明日沒有割好的血,你就別怪我親自動手!”
安景遠把手里的匕首啪的一聲拍到桌子上,轉身就走。
穆湘寧被安景遠鬧出的動靜嚇得縮了縮身子,用力地抹了抹臉上的淚,顫抖著身子從榻上站了起來。
喜帕揭開,一張美到讓人窒息的臉龐一點一點露出來,只是喜房寂寂,新人不在,無人憐愛她的美。
她一步一步走到桌旁,臉上的淚掉的更是洶涌。
她早就問過御醫,割心頭之血,一刀下去,必死無疑,難道阿遠不知,她是用自己的命在換紀思菱的命嗎?為什么他就不能像對紀思菱那般給她一瞬的溫柔?
可是她的阿遠那么愛紀思菱,若是紀思菱死了,他一定會很傷心的吧?
她不要他傷心,她舍不得。
咬著唇,穆湘寧抓起桌上的匕首,用力地朝著自己的心口刺下去……
……
第二日清晨,喜兒端著一盆洗臉水推開了喜房的門。
“郡主,該……”
話沒講完,喜兒就發覺到房間內的不對勁之處,空氣中摻著濃濃的血腥味,她屏住呼吸,往里面走了兩步,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臉色蒼白的穆湘寧,手里的盆咣的一聲掉在地上,她連忙上前去摟住了她。
“郡主,你怎么了……來人,快來人啊!”
喜兒在房間里面大聲吆喝著,跟著院子里面就聚起了丫鬟、婆子和家丁,喜兒連忙對他們喊道:“快給我家郡主找御醫來……郡主被人刺殺了!”
喜兒焦灼地喊完,但守在外面院子里的下人,沒有一個人動。
半晌,一個婆子從外面走進院子,跟眾人使了個眼色,進了喜房。
婆子進去后,左右環顧了下房間,目光迅速鎖定了桌上的那碗暗紅色的血,過去端了碗就往外走。
“嬤嬤……你,你別走,你走了,我家主子怎么辦?”喜兒心急,一把上前抱住了婆子的腳。
“你家郡主有什么事,我瞧著沒事啊?”婆子冷冷地講完,對外面的丫鬟使了個眼色,跟著兩個丫鬟闖進來,掰開喜兒的手,婆子才端著血往外走。
“什么叫沒事,你們眼瞎嗎?郡主快死了!你們就不怕太后責問嗎?”
“放肆,你竟敢咒郡主,給我堵住她的嘴!”
兩個丫鬟聽完吩咐,左右開弓照著喜兒的臉上打了兩巴掌,然后不知從哪找來的繩子,捆住了喜兒的手腳,又用一塊破布堵住了她的嘴。
做完這一切,兩個丫鬟從喜房退了出去,門也被關了起來。
喜兒看著外面的光一點一點被門擋住,心頭恐懼翻涌,她用力地掙扎著,可除了嘴里能發出唔唔聲,什么也做不了,她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家主子地躺在地上,靜靜的,沒有一絲生氣。
……
疼,好疼!
躺在地上的穆湘寧腦袋里只有一種感覺,眼皮重如千鈞,身體像被凍住了,胸口處卻一陣陣傳來銳利的疼。
“啊……”
僅僅是從地上爬起來就已經讓穆湘寧體力透支,冷汗淋漓。
她咬牙掃了眼周圍的環境,入目的卻是個被捆得跟粽子似的女人,還穿著古代服飾,像個丫鬟,而自己,心口已經結痂的傷口因為她的動作又開始溢血。
咬著牙,她拖著沉重的身體蹭到女人身邊,拽了女人嘴里的破布。
喜兒看到自家主子醒過來,又驚又喜,嘴巴一得到自由,她就哇哇哭了起來:“郡主……你沒死……你沒死……你終于醒了!”
穆湘寧聽著喜兒的哭喊聲,蹙了蹙眉,一瞬間腦袋里涌入了很多東西,讓她大腦昏眩。
片刻后,穆湘寧才理清思緒,她在執行任務時為了救隊友被炸的血肉模糊,在自己生活的那個時代死了,可她卻重生在一個古代人身上,而且還是個蠢得冒泡,非要自己作死的郡主身上。
死前身體被炸的四分五裂的那種疼痛感,依然讓她頭皮發麻,她低頭瞥了眼心口處的傷口,心臟忍不住抽搐起來。
特么的!
剛死過一次,怎么到了這兒又是這種情況,難不成還要她再死一次?
第二章很好,他們成功惹惱她了
對死亡心有余悸的感覺讓她額上冷汗更甚,但她檢查了自己的傷口后,才稍稍松了口氣,幸虧這個郡主從小嬌生慣養沒力氣,沒扎多深,下刀的時候還偏了,只是嚴重一點的皮外傷。
但這郡主也真特么的有種,敢拿刀往自己心口戳!
“郡主……嗚嗚……喜兒太開心了……”
耳畔不斷傳來喜兒聒噪的聲音,穆湘寧有些煩躁,有氣無力地沖喜兒喊了句:“閉嘴!”
雖然死后重生讓她有欣喜不已,但如今的情況并不比她在現代,帶著部下被人圍剿的時候強多少,這原主的老公和他那個白月光明顯是要逼死她,如今即便是呼救,也不會有人來救她們,要想活著,還是得靠自己。
撐著僅有的力氣,穆湘寧解開了喜兒身上的繩子,傷口又裂了,她倒在地上,冷的渾身打顫。
“郡主!”
喜兒由喜轉憂,擺脫了身上的繩子撲到穆湘寧身邊,淚又吧嗒吧嗒地掉起來。
穆湘寧看著喜兒柔弱的樣子,簡直無語了。
“快去給我找金瘡藥,先給我把傷口包扎了!”
這特么不疼死她,也得流血流死!
講著話,她身上的力氣流失的越快,意識越來越混沌,預感到自己隨時可能暈過去,她抓緊時間對喜兒吩咐道:“包扎完……你就把我挪到門邊,然后……把床褥、桌椅堆到一起……放火燒了……”
“燒了?可是郡主還在房間里,若是……”
“這是命令!”
“郡主,公主死前把您留給奴婢照顧,奴婢就是有十萬個膽子也不敢害您啊!奴婢……”
穆湘寧被喜兒的態度氣的腦袋發暈,她撐著最后一絲神智抓著喜兒的手講道:“放火前把帕子用茶水濕透喜帕……分別捂住你我的嘴巴鼻子……放火我們還有一線生機……聽……”
話沒講完,穆湘寧的手就卸了力氣,暈了過去。
……
穆湘寧再醒來的時候,是在床上,身上覆著錦被,傷口也被包扎過了。
邊上的喜兒一瞧見她醒來,又爬到床前哭了起來。
“郡主,您醒了,您終于醒了!”
“水……”
抬了抬手,喜兒過去扶她,往她身后墊了褥子,又轉身去倒了茶水喂她。
但穆湘寧沒有喝水,她瞧見了喜兒右胳膊上衣服和肉黏到一起的燙傷,腦袋里又會想起自己昏迷前吩咐喜兒的場景。
“御醫來過了,為什么不讓御醫幫你包扎?”
喜兒垂下頭看了眼自己的胳膊,無所謂地搖搖頭。“郡主,喜兒只是個下人,而且這點小傷不礙事的。”
“御醫走了嗎?”
看著喜兒坦然無畏的模樣,穆湘寧心里有些疼,她能感覺到,除了心口處的傷,自己身上其他的地方完好無損,她想象不到,眼前這么個瘦小的丫頭是怎么在熊熊大火下,把自己護的這么周全的。
“還沒,將軍府起火之事,如今整個京城都知道了,此事傳進宮中,太后特意下令,讓杜太醫在府里守著您,說您醒了杜太醫才能走。”喜兒講完,彎著眉眼笑了笑,“說起來,杜太醫一直在外面等消息呢,奴婢這就去告訴杜太醫您醒了!”
果然同她預料的一般,京城走水是大事,如此就一定會驚動宮里,太后是她的親外祖母,一定會派人來救她。
還好她和喜兒命大,撐到了救她的人趕來!
“你去讓杜太醫進來幫你處理胳膊上的傷,說是我的命令。”
“郡主……”
“去!”
喜兒點了點頭,眼中感動的淚光萌動。
喂了自家主子水,喜兒才從屋內退了出去。
片刻后,房門再次被打開,喜兒引著一身蔚色朝服的男子走進來,但塌前擺著屏風,臥在床榻上的穆湘寧并不能看清楚來人模樣。
穆湘寧喝了水靠在榻上瞇著眼睛休息,聽到動靜,沉聲吩咐道:“杜太醫,你先幫本郡主的丫鬟包扎好傷口,待回宮的時候,幫本郡主給皇上帶句話,說將軍府入了刺客,本郡主住的不安寧,奏請皇上派人搜查。”
“郡主,郡馬爺就是帶兵的將軍,您為什么……”
“好。”
不同于喜兒的疑惑,男子的聲音溫潤又鎮定,穆湘寧聽完,不覺睜開眼朝著屏風后面瞧了眼,卻只瞧到一個挺拔的身影。
……
喜兒送走了杜太醫,做了些溫補的粥喂穆湘寧喝下,自言自語著:“郡主,您為什么要讓皇上搜查將軍府?”
“明日你就知道了。”
本來就沒什么胃口,穆湘寧喝了幾口就喝不下了,她推了推喜兒的手示意她把碗放下。
喜兒看著還有大半碗的粥,猶豫了下,才放回去,臉上浮現出恐懼與糾結的神色。“郡主是為了被人行刺之事不安嗎?其實郡馬已經派人在調查了,如果……郡主,如果郡馬爺查到是奴婢放的火,奴婢會不會被他一刀砍了啊?”
“你放火是救我,他非要殺人才能了事的話,也該先砍了紀思菱再自裁。”穆湘寧講著,眸子不覺瞇了瞇。
接收了原主的記憶,穆湘寧自然知道整件事的來龍去脈,紀思菱不過是原主那個便宜后爹跟一個妾室生的賤種,在駙馬府根本地位,因為原主經常纏著安景遠,那個不要臉的小婊子才有機會接觸他,借著原主的“刁蠻任性”在安景遠這個直男癌面前演白蓮,一來二去倆人勾搭上,才有了如今將軍府二夫人的地位。
但說到底,紀思菱如今敢直起腰跟她講話,一是因為安景遠蠢,二是因為安景遠給了她權勢,歸根究底都是安景遠!
“難不成……是郡馬爺害的您!”喜兒眼睛瞪得滾圓,滿眼的不敢置信。
穆湘寧嗯了一聲,同時再次被原主給蠢到了,原來的穆湘寧怕喜兒知道她和安景遠的約定后,阻止她嫁給安景遠,她寧愿死也要占了將軍夫人的頭銜,竟然瞞了所有人,自愿地一步一步跳進那個紀思菱的陷阱中。
真蠢,死了還怎么占他的正妻之位,要占也該活著的時候占!
腦袋真是軸的不開竅!
不過,既然她來到這里替原來的穆湘寧活著,她就要好好替原來的穆湘寧活著!
第三章本郡主的血,不給賤人喝
第二日一早,穆湘寧就被院中的動靜吵醒了。
“怎么回事?”
喜兒聽到問話,進房間回道:“郡主,有個老刁奴拿著碗來,說要割您的血,還說是您授意的……”
喜兒正講著,王婆子就推開喜兒端著碗進了屋,喜兒想上前攔住,卻被兩個丫鬟拿住了胳膊。
王婆子一直走到床邊,大喇喇地將碗遞過去。“郡主,我們二夫人的心疼病又犯了,大夫說您上次割的血不夠,您得再割一碗,您是自己動手,還是讓婆子我幫您?”
王婆子雖一口一個您,但卻無半分敬畏之心,一雙精亮的眼睛緊盯著床上穆湘寧的心口處,滿臉褶皺的老臉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模樣額外的猙獰。
等了半晌,王婆子也沒等到床上的人有任何動靜,徑自從身上掏出匕首。“郡主不說話,是要老奴幫您了?那就別怪老奴不客氣了。”
穆湘寧不講話,只是盯著王婆子的眸子,瞇了又瞇。
下一秒,原本還攥在王婆子手里的匕首已然出鞘,扎在了她的手上。跟著殺豬般的慘叫聲傳遍了整座將軍府,王婆子端著的碗也砰地一聲摔到了地上。
王婆子護著自己被扎了匕首的手,摔了個趔趄。“你們……給我按住她,去幫她割血!”
“那你們就來試試,本郡主也想看看,還有誰的豬蹄子不想要了!”
穆湘寧一字一頓地講著,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
兩個原本打算上前的丫鬟,卻瞥見王婆子血流如注的手,嚇得嘴唇打顫,誰也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二夫人吩咐了,今兒一定要把血給割了帶回去!”
王婆子見兩個丫鬟慫了,氣的渾身發抖。
“要血?”
穆湘寧冷笑著勾了勾唇,“麼麼流了這么多血,可不能浪費了,你們還趕緊拿碗給你們的吸血鬼主子帶回去。”
“二夫人要的是你的血,更何況,我可是奉了將軍之命……”
“滾蛋!”
穆湘寧不耐煩地罵完,揚起手里的匕首,甩手擲到王婆子身邊的凳子腿上,離她的腦袋僅有分毫之差。
“殺人啦——”
“啊——”
王婆子和丫鬟屁滾尿流地從房間里跑出去,喜兒一得到自由,連忙上前去看自家主子,瞧見穆湘寧沒事,臉上的表情又哭又笑的。
“郡馬爺實在是太沒人性了,他竟然要割您的血給紀思菱喝,實在是欺負人,紀思菱一個外室生的野種,憑什么讓您金枝玉葉的為她流血!郡主,您剛剛手要是不失準頭,一刀扎死那惡奴,郡馬爺也就清楚您是誰了!”
穆湘寧聽著喜兒的話,有些尷尬,想她好歹是21世紀精銳特種部隊的隊長,射擊投擲向來百發百中,怎么會有失了準頭那一說,她不過不想殺人罷了……
……
晌午時分,她正喝著喜兒給她燉的桂圓紅棗粥,院外就響起了拍門聲。
砰砰的聲音嚇得喜兒臉色發白,“郡主,他們不會又要來割您的血吧,怎么辦,他們攔著奴婢不讓奴婢出門,奴婢沒辦法出府通知太后,郡馬爺要害您!奴婢實在是……”
喜兒的話沒講完,院門就被人一腳踹開,跟著挺拔高大的身影氣勢洶洶地闖進了屋子。
“喜兒,扶我起來。”
穆湘寧抬了抬手,待喜兒將她扶起來后,她才抬頭冷睨著闖進來的人,安景遠。
“成親三日,我重傷在床,難得將軍還記得有我這么個新嫁娘,肯露臉來看我一看,真是難得。”收回目光,她對著喜兒吩咐道:“喜兒,給將軍看座。”
“穆湘寧,我不是來看你的!”
站在門口的人杵著沒動,凌厲的眼神盯著床上的她,“我是來割血的,你記得我們之間的約定,我答應娶你,你割心頭血救菱兒,你把人打出去是什么意思!”
穆湘寧呵呵笑了兩聲。“是有這么個約定,你娶本郡主,本郡主放血給一個賤人喝,但本郡主記得,自己信守承諾割了血,將軍沒失憶吧?”
“你!”
安景遠對她剛剛稱呼紀思菱的話尤為不滿,但想到此行的目的,又忍著氣講道:“那點血根本不夠!”
“不夠關我何事,你我只約定,你娶我,我割血給那賤人,可沒說要放干我全身的血。如今我割了血給她,你也娶了我,我們銀貨兩訖,將軍又拿著匕首霍霍而來,本郡主才想問問,你是何意,難不成非要殺了本郡主才能救那賤人一命?”
她淡淡地講著,精致的眉眼好笑地看著安景遠,“怎么,大將軍仗著自己孔武有力,如今我又嫁到你府上,求救無門,是打算仗勢欺人,殺人滅口?”
安景遠被穆湘寧的話講的心煩,可他又講不出個道理來,惱羞成怒地對著她吼道:“你胡扯什么,我何時仗勢欺人了?”
“沒有便好,本郡主乏了,喜兒送客。”擺了擺手,穆湘寧收回視線,連睬都懶得再睬安景遠一眼。
喜兒聽完,心里不由對自家主子拍手叫好,行動上也立即上前去轟人。
“將軍,請吧。”
現在喜兒可是再也叫不出一句“郡馬爺”了,她其實早就對他和紀思菱那個作天作地的庶女不滿了,要不是之前郡主喜歡他,她哪會對他這么客氣,但現在既然郡主都喊他將軍了,她也該跟主子一樣,跟這個喪盡天良的混蛋劃清界限。
安景遠瞧著眼前的架勢,想到了他下了早朝去西廂看到的情景——王婆子帶著血淋淋的手跑到菱兒塌前,說穆湘寧不愿意再給菱兒割血做藥引,傻菱兒不但沒失望,還訓斥王婆子不要聽他的話再去找穆湘寧割血,她寧愿自己死也不想讓別人為她受傷。
可菱兒之前飲了穆湘寧的心頭血病情確實大好,但大夫又同他講,菱兒雖康復許多,但病情容易反復,若要根除,還需一碗心頭血才行。
左右穆湘寧取了一次心頭血沒死,,再取一次也不會有什么大礙。
他的瞳子一縮,一把掃開走上前來送他的喜兒,幾步走到床前,拔出腰上佩戴的匕首。
“穆湘寧,我娶你就是為了給菱兒治病,別提什么一碗兩碗,菱兒的病好不了,你就該一直給菱兒割血!”
第四章干得漂亮,今晚給你加雞腿
穆湘寧萬沒想到安景遠會如此無恥,在匕首扎下來前,還好她反應快,從床上翻身起來,一把抓住了安景遠要刺下來的手。
“安景遠,你真他娘的是人渣本渣!”
盡管她反應快,但在力氣上卻吃了虧,且不說她的身形比安景遠小上一半,這原主本身也是個嬌生慣養的郡主千金,身體也是嬌嬌軟軟的沒力氣,更何況她現在還病著,所以安景遠輕而易舉地拿住了她,寬大的手掌隨手就將她的雙手反剪在身后。
他抓著匕首正打算刺下去,從地上爬起來的喜兒卻沖上去抱住他的胳膊,狠狠地咬了下去。
“咋家找遍了整座將軍府都沒找到安將軍的人,便想來郡主的院子瞧瞧,府里的人還跟咋家說,安將軍不可能在東廂郡主的院子,但咋家這不就找到安將軍了嗎?”
一道陰柔的聲音從外面傳來,一行人稀稀落落地進了門,帶頭的人才驚呼出聲。“你們!郡主,來人,快來人,救郡主!安將軍這是演哪出啊?”
穆湘寧扭頭看向來人,原來是皇帝身邊的趙公公,她勾了勾唇,時間剛剛好!
趙公公分開了兩人,眼尖地瞧見了穆湘寧素白的貼身里衣印出一片殷紅,老臉一緊,對著她心疼地講道:“老奴來遲了,讓郡主受苦了!”
“趙公公……不礙事……我都習慣了……”穆湘寧難受地捂著已經裂開的傷口,目光悲戚,聲音哽咽。
趙公公更氣了,轉過頭狠狠地瞪了眼安景遠:“安將軍,您也實在是不像話,怪不得郡主非要請皇上派人來將軍府,原來不是搜查刺客,而是要自保!郡主千金之軀,在將軍府里竟過得如此落魄艱難,安將軍,你實在是欺人太甚。”
“趙公公你且聽我給你說……”
穆湘寧瞥了眼安景遠憋紅的跟便秘一樣的臉色,咳了兩聲打斷他,才病懨懨地開口:“趙公公,我受再多的委屈都不怕,只求趙公公不要回宮告訴舅父我在府中的委屈,我對府君是真心傾慕的,若是舅父知曉我在此受苦,只怕會……”
如此一番話,穆湘寧講的心酸又可憐,聽到趙公公臉色又難看了幾分,可惜平陽郡主一片真心,只是真心喂了狗。
哎……
穆湘寧緩了緩,又繼續道:“我求舅父派兵搜府的確是因為有人行刺我,而且這府上藏污納垢,我求舅父派兵,是想讓舅父能給我一個安穩。”
趙公公聽著她一口一個舅父,自然知道于禮不合,但堂堂郡主在夫家受此等遭遇,也該讓這個安景遠知道知道皇家之威不可侵犯。
瞥著安景遠,趙公公淡淡答道:“郡主放心,有老奴在,無人能再傷您一分。”
講完話,他沒理會臉色黑成木炭的安景遠,甩著拂塵出去,對外面的人下令。“御林軍聽令,給我把將軍府上上下下翻個遍,凡是可疑人等,全部緝拿!”
趙公公的話幾乎讓安景遠的臉色難看到了極致,在趙公公帶人走后,他狠狠地瞪著穆湘寧質問道:“穆湘寧,你到底想做什么?”
穆湘寧松開手,垂眸看著心口處猩紅的一片,抬眸,琉璃般的眸子泛著冷光。
“當然是給你個驚喜啊。”
安景遠瞇起眼睛瞪了她許久,緊跟著一句話不說拂袖而去。
穆湘寧看著安景遠憤然離去的背影,唇角溢出一抹冷笑,跟著就瞧見趙公公甩著拂塵走了進來。
“剛剛多謝趙公公替我解圍了。”講著話,她作勢要下床作揖,趙公公見狀連忙攔住了,“郡主,您就別跟老奴見外了,您打小就在宮里,老奴也是看著您長大的,怎么能容忍您這樣被人欺負!”
頓了頓,他滄桑的眼睛里泛起憐憫和同情,但到底還是忍住了,只嘆了句。“這安將軍實在是不像話!”
兩人吃了一會茶,趙公公突然想起此行前來還帶了別人的囑托,一拍腦袋。“瞧老奴這記性,差點就忘了杜太醫托老奴給您帶的話,雪貴妃突發急癥,皇上命了杜太醫去給雪貴妃瞧病,今日不能來了,得明日才能來給您瞧病,讓您還按著原來的藥方子吃藥。”
穆湘寧聽完趙公公的話,腦袋里想到了什么,但面上不顯,依然對著趙公公感激地笑著。“湘寧這么點小傷還勞煩杜太醫和公公,實在是……”
講著,她內疚難安地對著外面喊喜兒,示意喜兒給趙公公看賞。
喜兒揣摩了半天才會意她的意思,但卻沒有掏錢,而是直接當著趙公公的面,滿眼怨怒地抱怨道:“郡主,咱們陪嫁進將軍府的嫁妝,都被紀思菱那個小蹄子被私吞了,你平日喝的藥還都是杜太醫帶來的,咱們現在半分錢都沒了!要不是太后派了杜太醫來,只怕那些惡婆子連吃食都不給咱們……”
“喜兒!”
穆湘寧等喜兒把話都講完了才喝住她,很是尷尬地看著趙公公。
而一邊的趙公公已然震驚又憤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真是欺人太甚!”
講完話,趙公公對穆湘寧拜了拜,氣呼呼地從房間里退出去了。
喜兒見狀,嚇得臉都白了。“郡……郡主,喜兒是不是惹惱了趙公公了,他不會回宮講郡主壞話吧?”
穆湘寧看著趙公公離去的方向,唇角帶著一抹笑。
“沒有,你剛剛做的很好,今晚給你加雞腿。”
喜兒不懂她賣的什么關子,整個人云里霧里的,但看著自家主子不想說,她也不好開口問。
……
入夜,穆湘寧讓喜兒去送勞累了一天的趙公公,想到下午搬進房內的五十箱嫁妝,心情很好地靠在床上哼起了軍歌。
“解放區的天是晴朗的天,解放區的人民呀好呀好喜歡……”
正哼著,門外就響起了敲門聲,跟著一道虛弱到發顫的聲音從門外傳進來。
“妹妹思菱拜見姐姐。”
穆湘寧還未講話,就見著紀思菱被人攙扶著走了進來,還未開口淚就先掉了幾滴,原本病弱的模樣越發顯得楚楚可憐。
“姐姐今日借著趙公公搜府,奪走了府上所有的錢財,還打了照顧妹妹的王麼麼,發賣了妹妹的陪嫁丫鬟鏡兒,姐姐這般容不下妹妹,可是因為安郎憐惜妹妹,要逼死妹妹?”
穆湘寧瞧著那哭的梨花帶雨的臉,眉梢染笑。
“是啊,接下來你是不是要死給我看了?”
第五章教養,你們配和我談這個詞嗎?
紀思菱沒料到穆湘寧會如此直接,但她的話正中她的下懷,作勢就要往門框上撞去。
陪著紀思菱一同前來的丫鬟鳶兒見狀,連忙上去攔。“二夫人,這可使不得,您要是去了,將軍得有多心疼,您舍得讓將軍傷心難過嗎?”
“鳶兒,你別攔著我,你讓我死,我死了姐姐就能得償所愿,獨占將軍了,我不能成為他們之間的絆腳石!”紀思菱推搡著丫鬟鳶兒的手,期期艾艾地講著。
穆湘寧實在受不了這主仆倆一唱一和演雙簧,直接從枕頭下摸出之前安景遠拿來讓她割血的匕首,往地上一扔。
“要死就痛快點,別婆婆媽媽的,拿這個匕首往心口戳!”
紀思菱聽聞此話,眼角的余光瞥見院門處的高大身影,朱唇邊陰險的笑一閃而逝,她奮力地推開鳶兒,沖上去一把抓起地上的匕首,作勢就要往心口扎下去。
“姐姐,思菱破壞了你和將軍的感情,是思菱對不住你,思菱這就成全你們!”
喜兒在一邊看著干著急,雖然她也很想弄死紀思菱這個喪門星的小蹄子,但主子講話怎么能這么直接,好歹委婉點啊!
但喜兒又不想上去阻止,因為她真的很想紀思菱死……
“思菱!”
視察完軍情的安景遠,剛回府就聽到穆湘寧把思菱叫到東廂的消息,他一想到穆湘寧那囂張跋扈的性子,擔心思菱受委屈,便火急火燎地趕了過來。
果不其然,他一進院子就聽到了哭腔。
安景遠一把抓住紀思菱的手腕兒,稍一用力,紀思菱病弱的身子就倒在了他懷里,但抓著匕首的手卻怎么也不肯松開,幾番爭奪之下,他才從她手里奪出了匕首。
看著完好無損的紀思菱,安景遠受驚地摟緊了她,他真不敢想象,要是自己再晚來一步會是什么結果!
思菱這個傻姑娘,竟然為了成全他和穆湘寧而自盡!
安撫夠了紀思菱,他把紀思菱交給一邊的鳶兒照顧,挺拔的身子站直起來,冷峻的臉難看到了極致,他沖著塌上的湘寧厲聲怒吼“穆湘寧,思菱處處為你著想,你卻千方百計想置她于死地,你怎么就生了這么一副蛇蝎心腸,你就非要逼死她不可嗎?!”
聽到安景遠護著自己,紀思菱又連忙上想裝模作樣地沖一番假好人,但話還沒開口,就聽到一道慵懶的聲音從床榻上傳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要逼死她了?”
此話一出,喜兒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噎死。
郡主啊,如今人證物證具在,你還被安景遠抓了個正著,雖然咱們占理兒,但睜著眼睛說瞎話這招行不通啊……
安景遠見湘寧不但不思悔改,反而連自己做的事都不認,他眼中的怒火更是滔天翻涌。
“穆湘寧,你當我眼瞎嗎!”
“將軍,我真不記得自己怎么逼你的二夫人自盡了,不如將軍自己跟我講一講,我是如何一步一步逼死紀思菱的?”
穆湘寧單手支起身子,清亮的眸子掃過垂淚不已的紀思菱,而后落在安景遠身上。
她自然知曉紀思菱是安景遠心窩窩里的肉,一瞧見紀思菱受委屈,半秒都不會遲疑就沖進來為紀思菱出頭,她才不相信安景遠能講得出前因后果。
安景遠眸光一頓,他剛在外面聽到思菱要自盡就沖了進來,哪里講的上前因后果,但他了解穆湘寧,她絕對做得出這種事來!
“你要不是想逼死思菱,怎會把她叫到東廂,又怎會你拿來割血的匕首扔給她,這些難道不是要逼死思菱嗎?”
邊上的喜兒立即意識到什么,忍不住替湘寧辯解道:“明明是你的二夫人不請自來,仗著我們郡主下不了床欺負我們郡主,怎么就成我們郡主要逼死她了?”
“胡說!”
安景遠完全是一個字都不相信喜兒的話,更不允許別人這樣污蔑他的思菱,氣急之下一拳打穿了擺著茶水的桌面,“你不但不思悔改,反而巧言善辯,顛倒黑白,你真是枉費太后悉心教導,毫無教養!”
教養兩個字就像是炸彈,湘寧的眼中瞬間就染了怒意,她接收了原主的記憶,所以清楚得知道太后外祖母是如何地疼她寵她,如何為了她的一廂情愿,不顧不是自己親生兒子的皇帝的忌憚,拉下老臉去和皇帝討圣旨。
他罵自己就算了,竟然連太后外祖母也羞辱!
很好!
她對著喜兒伸出手,讓喜兒扶著她坐正了身體,朱唇邊露出一抹笑。
“好,本郡主今天和安將軍講道理,安將軍說我要逼死你的二夫人,我們先來探討下什么叫逼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