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稀的鳥糞順著地黃丸英俊的馬臉往下淌，滑過鬃毛，墜落在它濃密纖長的大眼毛上。

視線受阻之下，地黃丸不舒服的甩動腦袋，腳步也放慢。

借著這個功夫，楚見鯨再次雙臂用力，終于將兩匹馬拉停在了原地。

“呼……”

楚見鯨緩緩放開韁繩。

攤開手掌，掌心被繩子勒出了一道青白色的印子，并且正在以極快的速度紅腫脹痛起來。

“還好沒有破皮?！?

楚見鯨沖著掌心吹了吹，筋疲力盡的走下圓盤耙。

地黃丸臉上全是被甩開的鳥糞，甚至有幾滴進入了眼睛，馬蹄不住在原地踏動著，看上去不安又難受。

楚見鯨看著地黃丸，眼神中閃過一絲后怕，更有濃濃的氣憤。

剛剛如果沒有富貴和牡丹的幫助，

沒有那潑從天而降的鳥糞，

后果簡直不堪設想。

雖然說人與動物是朋友，但是既然要與馬在一起工作，就需要讓馬知道誰是主人。

現在的楚見鯨真的是發自肺腑，想要把這兩匹馬狠揍一頓。

但是??！

“我特么也沒起個好帶頭作用啊?！?

楚見鯨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雖然他很不愿意承認，

但是兩匹馬的逐漸失控，與他不熟練的駕駛方式和力度有著直接的關系。

如果今天有人要承擔這個錯誤的話，楚見鯨一個人就得承擔大半。

“跟它倆計較干啥，它倆從小就被閹了……”

楚見鯨拿出水壺，擰開壺蓋，走到地黃丸的面前。

他抬起手，安撫性的摸了摸地黃丸的頭，也不管這匹馬聽懂還是聽不懂，輕聲道：

“別動，我幫你?！?

楚見鯨用清水小心仔細的從地黃丸的眼睛上方澆下，想沖洗干凈它眼睛里的鳥糞。

可無奈地黃丸十分抗拒，劇烈的甩著頭甩尾巴，將水珠甩的四周都是。

楚見鯨也不生氣，只是壓著性子，耐心的為地黃丸沖洗眼睛。

慢慢的，地黃丸似乎感受到了楚見鯨正在幫它沖洗眼睛，焦躁的情緒也安靜下來。

等到鳥糞都被清水沖洗干凈，

楚見鯨拽起衣服的下擺，擦了擦地黃丸眼睛周圍的水珠。

雖然只是胡亂的擦了一通，但好歹眼睛是弄干凈了。

楚見鯨舉起水壺，將剩下的水喝光，擰上壺蓋。

回頭看去，

圓盤耙留下的歪歪扭扭，長度約為1000多米的攏條，無比突兀而刺眼的裸露在地面。

而在1000米的范圍之外，

偌大的一片雜草無窮無盡的野蠻生長著，每一寸土地似乎都在跟楚見鯨叫囂，給人帶來視覺上強烈的無力與絕望。

它們擁有時間，擁有清風，

擁有深深的根、陽光、土地和清晨的每一滴露水。

擁有自然界里所有寬厚無償又浩瀚磅礴的力量。

而楚見鯨擁有的，

只有一個生了銹的圓盤耙，和兩匹不太聽話的馬。

這不是一場與雜草的較量，而是一個人與整個自然的對抗。

“我會鏟了你們的?！?

楚見鯨嘴里喃喃。

“我一定鏟了你們?！?

夕陽打在朦朧綠色的草地上，天光晦暗，有不知名的海鳥從頭頂劃過。

海風卷過曠野，傳來了嗚咽的呼嘯聲。

楚見鯨脫下外套，跳上圓盤耙。

他將外套的袖子折疊纏繞著韁繩，護住手掌，

再次嘗試著驅使地黃丸和阿膠糕。

除雜草雖然迫切，

可眼下，更為迫切的是要跟地黃丸和阿膠糕進行磨合。

論力氣，楚見鯨無論如何是拼不過兩匹馬的。

這一次，楚見鯨手中握著的仿佛不是韁繩，而是兩條捉摸不透的蛇。

蛇的另一端是兩個需要不斷去琢磨、去互動感受的獨立的生命。

返程短短的1000米，生生被楚見鯨走出了唐僧取經的步步為營。

……

夜晚

楚見鯨將地黃丸和阿膠糕送回馬廄，喂了它們清水和食物，轉身來到了筒倉，為奶牛擠奶。

紅腫麻木的手，僵硬酸痛的胳膊，讓平素里安靜享受的擠奶成為了一場酷刑。

偏偏筒倉今天又多了一只奶牛，工作量又無形的增多。

擠到最后，楚見鯨的手指幾乎痛到痙攣。

但這一切，楚見鯨都沉默的接受了。

用手搖式塊根打磨機打磨好明天牛和馬需要的南瓜和胡蘿卜，

楚見鯨餓著肚子，拖著疲憊的身軀，垂著兩條手臂走回農舍。

農舍門前，五只老鼠尸體整整齊齊的擺成一列。

老鼠的尾巴還帶著肉體的彈性，在地上卷曲出了一個圓潤的弧度。

一看就是新鮮獵殺，剛剛送到門前的。

楚見鯨低頭看著這5具老鼠尸體。

看著看著，

忽然心里沒來由的一酸，笑了。

“你們要是真的人多好?！?

楚見鯨收拾干凈老鼠的尸體，打開門，顫抖著麻木疼痛的手，將奶桶中新鮮的牛奶倒入盆里。

奶牛分泌的新鮮的牛奶，與市場上售賣的牛奶不是一種物質。

如果沒有奶牛，或者不認識養奶牛的人，是不建議直接從奶牛的咪咪上喝鮮奶的。

畢竟只能嘗一次而以后再也喝不到的話，這是一件非常殘酷的事情。

星浪島的島民就很幸運。

他們小時候在農場的奶牛陪伴下長大，喝慣了農場的牛奶。

很多時候還會特意來農場，去尋找記憶中的味道。

楚見鯨坐在餐桌前，一口一口的喝著牛奶。

新鮮的牛奶是一種溫熱、香甜、蛋白質豐富的美妙物質，里面有著濃濃的油脂和奶油。

會很快為身體補充能量，緩解饑餓的感覺。

喝完奶，

楚見鯨連衣服都沒有脫，倒床上呼呼睡了起來。

第二天一大早，

楚見鯨迎著東方初生的太陽，忍著胳膊和手掌的疼痛，為農場的五頭奶牛擠奶。

新來的懷孕母牛叫茯苓。

當看見楚見鯨走進筒倉的時候，茯苓輕輕抖動了一下耳朵，栗子色的眼睛平靜地看著他。

筒倉的位置很大，空間也很多。

春花它們也對茯苓的到來，表現了極大的友善。

瘦弱的茯苓終于安靜的吃到食物，可以不用再被其他的牛擠來擠去。

可盡管如此，

茯苓看起來還是瘦骨嶙峋，胯骨突出，肋骨清晰可見。

楚見鯨蹲在地上，將臉輕輕貼在她的腹部。

溫熱而柔韌的觸感透過臉上的毛孔傳遞而來，可以感受到小牛在里面的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