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閡非常的可怕,它可以讓兩個人無法理解。
而人與人一旦無法相互理解,那么哪怕關系再好都會出現裂紋,
所以在上倉早苗離開的那一刻,真下優介再次覺得掙脫牢籠的自己又陷進去了既定的命運。
他又將面對永無休止的失敗和命運的嘲弄,他背著吉他包走在路上,又感覺眼前的世界陷入停滯。
可是,上倉早苗再怎么無法理解他,也已經是這個世界最理解的人了。
走出上倉家,垂頭喪氣的真下優介聽到了手機發出了響聲,當他伸手掏出褲兜里的手機,打開手機屏幕,
夢幻一般的,居然是上倉早苗向他道歉。
這一條短信直接吹散了籠罩在他頭上的陰霾。
雖然在LINE上,她沒有說明白剛才為什么突然走了,也沒有說明白為什么不開心。
但她告訴了他,關于出國留學的事情——她不準備出國留學。
以及一些思緒很亂的話語,有的說自己沒什么的,有的在向他道歉,有的帶著很消極的情緒。
她這種狀態像極了他曾經躲避上倉早苗時的樣子,
團團轉轉說了很多話,但是言語中藏著的滿是想要逃避的意味。
真下優介看著這些話,內心五味雜陳。
這大概是不幸中的萬幸,壞消息是他發現兩人之間存在著隔閡,而這隔閡不僅僅存在于他的內心。
好消息是這個隔閡還沒讓兩人無法理解。
可幸運的天使似乎在這一天敲響了他的房門,
騎著自行車在路上,上倉早苗的妹妹攔住了他。
那是一個看起來只有初一大小的女生,給他的第一印象完全就是縮小版的小早苗,無論從任何層面來說都是如此。
如果要說唯一不同的,就是那稚嫩的臉蛋后是兩只短短的雙馬尾。
小早苗的眼睛閃動著的亮光,像是夏日從中微弱的螢火。
“好像有點可憐嘛,要不要我幫一幫你啊?”
上倉凜花身后停著一輛黑色車身的典雅奔馳轎車,副駕駛車門大開,她雙手環抱在胸前,堵在了他的必經之路上。
只有一米四高的她仰頭高高,聲音散發著柔和的氣息,
話語明明很驕傲,但是語氣卻一點都不冒犯。
......
新宿,伊藤久右衛門咖啡店,又名UCC上島咖啡店。
該咖啡店的裝修風格注重簡約、現代和舒適,簡約的中性色桌椅配搭上柔和和溫暖的燈光,總能給客人以十分高檔的視感。
真下優介坐在上倉凜花的對面,端起冒著熱氣的黑色咖啡杯。
注視著她以及她身后的幾個人,
一個是管家裝扮的瘦削老爺爺,滿頭怒發已然霜白,帶著金色眼鏡框,淺灰色西裝搭配白手套給人一種十分嚴肅的氣質。
剩下幾個則是穿著藍色制服的保安,身材有瘦的也有壯的,但統一的是一米八以上的標準身高。
這樣一排的人站在身后,哪怕手里沒有武器,還是能給人一定的壓迫感。
“我想事情大概就是這樣吧。”真下優介輕抿一口醇厚的苦咖啡,微微嘆息著。
“你既然說要幫助我,那我也什么好保留的。”
上倉凜花說要幫他,真下優介對此有些意外,畢竟兩人之間從來沒有聯系。
可是,他在對方伸出援手的一刻,想起來了自己在失敗中獲得的經驗之一——不要拒絕別人的幫助。
就像是西堀麻衣教他吉他時一樣,
他知道了在有人幫助的情況下,哪怕沒有加點面板也可以學會才藝。
因此他沒有猶豫,把自己和上倉早苗的過往告知了幾人。
“姐姐跟你道歉了嗎?”上倉凜花表情有些意外。
“那姐姐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愿意為了真下優介放棄出國留學的機會,可是又對現在的他十分冷漠。
這樣的態度,哪怕是很熟悉姐姐的她此刻也琢磨不透。
“難道是因為父親和母親給她的壓力過大了,以及和你之間確實有一些隔閡,所以種種原因導致了她想要逃避你。”上倉凜花用著白凈的手臂支著臉蛋。
“你今天來我家,應該也是想要改變我父母的態度吧?
但很不巧,他們兩個人都不在,
不過...就是在的話他們肯定也不會因為你這種行為而改變內心的偏見。”
真下優介聞言有些認可地點點頭。
他也是這樣認為的,但是,他覺得自己必須要改變上倉家父母的想法。
如果不趁著現在有加點面板去完成這一切,那么等到加點面板消失他就很難用溫和友好的方式達到目的。
他所認可的最佳結局,是能夠在獲得上倉家所有人認可的情況下牽住上倉早苗的手。
“那么,你覺得作為孤兒的你,有什么是最拿的出手的?”
上倉凜花鋒芒畢露,沒有再閑聊,而是直接詢問核心的問題。
“如果你想要讓父親和母親改觀,那你就必須要拿出足夠重要的籌碼,只有這樣我才能制定計劃去幫助你。
我的想法也很簡單,如果你本身的能力不足以執行這件事情。
那非常可惜,我也不會幫助你。”
和姐姐不同,上倉凜花從小就在貴族學校讀書,所以她表面看起來很喜歡賣萌,實際上也是個早熟的孩子。
她會因為心軟而有些幼稚的想法,但不代表她會幼稚到以為所謂的愛就可以戰勝一切。
“我的籌碼嗎?”真下優介端詳著面前咖啡杯內隨著勺子攪動激起漣漪的水面。
加點面板是非常強大的力量,但是這股力量不足以成為籌碼。
這力量如同空中樓閣,即可能給他帶來一切,也有可能隨時化為泡沫。
無論是神賜予的超天才天賦,又或者是各種各樣的技能,花樣諸多的數據加點,這些東西都不是真正屬于他的力量。
他深深地知道這一點。
“我的籌碼是...我很努力,我所在的高中青山高中雖然比不上早苗所在的立教新座中學校,但也是一所非常優秀的高中。
我們高中最多的一年出過二十多位東大學生,最少的一年有五個,而去年的大學入學考試中我們學校有九個東大學生。
而在這樣的學校,我始終是年級第一名。
我是孤兒,每天必須打工養活自己,也沒法像其他人一樣請補習班。
但是我可以很努力,超乎別人想象的程度去努力。”
真下優介十分認真地說著,說話的速度很慢。
他很弱小,但他也很偏執。
他并非說不是要放棄那個女生,他只是想要讓自己有資格說出“不放棄”三個字。
他不想要失去,所以他為了“不失去”而付出一切。
“我必定可以考上東大,這就是我所能夠拿出來的,最沉重的籌碼。”
真下優介輕聲講述著。
沒有人知道他這十七年怎么過來的,但是他也不會說,但這十七年一切的努力,終于可以讓他這一刻用著十分簡單的口氣說出這句話。
這是他唯一一句說出來,不怕被人嘲笑的話。
而他這番話說出口,也讓對面的眾人眼睛一亮。
東大學生基本就是普通人努力的極限,所以東大學生在有錢人眼中也具備著很好的口碑,這說明著當事人有著非常優秀的基本素養和能力。
也就是說,這樣的人無法獲得成功,恰恰就是因為身世背景的缺失,他已經證明了自己的能力并不輸于精英們。
尤其當上倉家的家主也是從底層逐漸爬起來,這種政治正確就更加具備著重量。
這個籌碼,具備著該有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