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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它,比你寂寞

“胖哥……胖哥……”

我試探地沖著樓梯口喚了兩聲,沒有得到回應。

只聽“咣當咔嚓”兩聲,好像又有一把大鎖被干脆利落地加上去了。

得……

我都懶得去看,猜也知道一、二樓之間,肯定被胖哥裝了防盜鐵門。

別說我們兩個赤手空拳的小姑娘,

就是兩條壯漢,

估摸著也砸不開。

胖哥的聲音,這時才從上頭傳來:“感謝就不用了,你們趕緊走,麻溜地走。”

“咱們再也不見!”

我嘴角抽抽,忽然回過味兒來。

他帶我們到窗戶邊,壓根不是因為這邊亮堂,純粹是這里方便跑路。

狡猾狡猾的。

“胖哥,總之謝謝你。”

我認真地對著樓梯口,又鞠了個躬,“你的幫助,是我們這兩天唯一看到的希望。”

“如果,如果我們還有機會見面的話,我再當面感謝。”

“再見。”

我拉著李瑤,就要去開卷簾門。

還沒等我按動按鈕,“吭哧吭哧”地卷簾門自己開了。

明顯是樓上的胖哥用遙控器在送“瘟神”。

卷簾門開,再推開玻璃門,我拉著李瑤重新回到狗街上。

陽光正好,落在身上暖洋洋的。

我不由得瞇了瞇眼睛。

“蘭溪月,我……我們怎么辦?”

“要不,再去求求那個胖哥。”

李瑤話音剛落,我就聽到頭頂上有動靜,像是生銹了沒點油的窗戶被推開,發(fā)出的艱澀聲音。

我下意識地抬頭看,果然看到二樓處的窗戶被推開一條縫,

從邊上跟二樓一樣高的樹梢上躍出一只貍花貓,沒有骨頭似地從窗戶縫隙里鉆了進去。

下一秒,“砰”地一聲,窗戶又關得嚴嚴實實的。

同一時間,卷簾門重新關上。

手機店所在的小樓,儼然與世隔絕。

“唉……”

我和李瑤對視一眼,齊齊嘆氣。

很明顯再求胖哥是沒戲的。

我看李瑤嘴唇發(fā)白,眼中噙著淚花的樣子,忍不住安慰道:

“李瑤,我們的收獲已經(jīng)很大了。”

提到“收獲”,我在腦子里過了一遍,這出來修了一次手機,確實是有些意外收獲的。

除了不知道是不是正確的“抓弟馬”外,

主要是:

一句口訣,一尊老狐像,一個聯(lián)系方式。

對了,口訣。

我在心里面默念了一遍,確認沒有忘記后,稍稍松了口氣。

然后,我看向了手里一直捧著的雕像。

在自然光下,再看老狐雕像,莫名地不自在的感覺油然而生。

老狐像就很別扭。

明明是一只狐貍,卻裹著露肩的道袍,

道袍就道袍,還藏不住尾巴,蓬松地裹在身上,

說慵懶是慵懶,說邪異也邪異。

很像我曾經(jīng)在網(wǎng)上看到過的,日本四條派畫家松村景文的《禪狐圖》,就差爪子里沒提一根釣竿了。

《禪狐圖》又名《野狐垂釣圖》,人家那狐釣的是魚,

我手上這尊老狐雕像呢?

釣的,該不會是……

我吧?

嘶……

胡思亂想著,我登時覺得手上黑黝黝的老狐像有些燙手。

要不是李瑤在邊上說話,把我從那種沉浸感中驚了出來,搞不好還真會出點什么事。

“蘭溪月,蘭溪月~”

“啊?”

“你怎么了?盯著這尊雕像看了好幾分鐘了。”

“沒,沒什么。”

我搖著頭,說出來又有什么用呢,徒增煩惱。

救命稻草,總是要抓住的吧。

我搖著頭,摒除雜念,這才發(fā)現(xiàn)李瑤滿臉的糾結。

“你在想什么?”

李瑤遲疑著道:“蘭溪月,你說胖哥說的是真的嗎?

那個,抓弟馬。”

“像,像真的。”我兩手一攤:“也沒法驗證,姑妄聽之吧。”

“嗯,三天兩夜了呢,我們都活過來了。一定會沒事的。

一定會的。”

李瑤在說這話時候,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我沉默著。

她似乎知道了點什么,

有關這兩個晚上,

有關曾經(jīng)纏著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如愿消散的厲詭。

她沒明著問,

我也沒說。

我本能地,不愿意透露玄冽的存在,以及發(fā)生在我身上的事情。

冥冥之中,

好像有一個聲音在告訴我,

隨意透漏的話,會有不好的事情發(fā)生。

我們各自想著心事,回到了學校,走到宿舍門口了,

我才隱隱地覺得有什么不對:

“我好像忘了什么?”

“擦,手機!”

“我是出去修手機的吖……”

我掏出布滿蛛網(wǎng)裂縫的手機擺弄了起來。

“完,芭比Q了。”

剛剛在手機店里還能勉強用下,加了那個弟馬聯(lián)系方式,這會兒我的手機它已經(jīng)咽下了最后一口氣,

徹底失靈了。

我頓時欲哭無淚,怎么就把修手機的事情給忘得那么干凈呢?

“沒事的蘭溪月,喏,我的手機給你用吧。”

李瑤退出手機卡,把她的手機遞了過來。

我遲疑地接過:“那你呢?”

李瑤沉默著跟我一起走進宿舍,拉出她的抽屜,從里面掏出一個功能機,默默地把卡裝上。

做完這一切,她才如釋重負般地回頭:

“我用不上了,有這個就夠了。”

“咦?”

我剛要追問,

就聽剛裝上手機卡開機的功能機響了起來。

李瑤接起電話:

“嗯嗯,吳老師好,對對,我這就過去。”

吳老師是我們的輔導員,

平時絕不出現(xiàn),

一出現(xiàn)不是大好事就是大壞事。

“我這就過去辦手續(xù),嗯嗯嗯,想清楚了,謝謝吳老師。”

李瑤掛斷了電話,緊繃的肩膀徹底松弛下來,如釋重負的樣子愈發(fā)地明顯了。

好像卸下來千斤重擔,

嗯,

也像是借了幾十萬,然后并不打算還。

李瑤笑靨如花:“蘭溪月你聽到了吧,我要退學了。”

“啥?”

我驚呆了。

“嗯,退學。”李瑤一臉認真,“已經(jīng)決定了,退學后,我回家休息一下,然后找個培訓班上上,準備參加藝考。”

我下巴差點掉了。

就很突然。

毫無征兆地,就退學,就藝考?

我詫異地問:“你是想當明星嗎?”

李瑤搖頭:“我想去學戲曲。”

“以后去唱戲。”

我腦海中,不由得浮現(xiàn)出昨天,李瑤穿著紅繡鞋,做出揮舞水袖的動作,咿咿呀呀的樣子。

“我喜歡唱戲。”

真的,是你……喜歡嗎?

“不說了,我去辦手續(xù)了。”

“順利的話,我直接回家,晚上……我就不回來睡了。”

“等我考上了,給你打電話哦。”

我腦子還有點迷糊,本能地交代:“那,到家給我打電話啊。”

李瑤應著,簡單收拾了下,提著一個包就離開了宿舍。

留下了我獨自一人,在電風扇的風中凌亂。

過了好一會兒,

我才緩過來,不自覺地,連內衣都吃透了汗水。

那是冷汗。

風一吹涼颼颼的。

李瑤真的喜歡戲曲嗎?

怎么可能,從來沒聽她提起過啊。

喜歡戲曲的,分明是那個厲詭。

可是,厲詭不是已經(jīng)消散了嗎?

它的供養(yǎng)和感謝,

一個在玄冽手中,一個釘在我耳垂上。

難道是……殘留的影響?

那樣的話,倒沒什么。

希望吧。

我也只能如此祝愿。

只是,那讓我嚇出一身冷汗的涼意,還是情不自禁地從心里涌出來,一直涌出來。

呆呆地在宿舍了坐了好一會兒,

沒等到曉琳和周穎。

就跟之前一樣,她們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

要不是宿舍里還留著早上吃剩下的殘羹冷炙,

我?guī)缀跻詾樵绮蜁r候的嬉笑打鬧,

是幻夢一場。

我重新振作起來,跑進跑出,除了吃飯洗漱之外,忙活了一天不知道有用沒用的東西。

比如,

香爐、香灰、線香……

我不太清楚用上這尊雕像的時候,要不要給上一炷香,

反正吧,禮多人不怪,還是給備上吧。

香爐和香都有了,

空口白牙的請人幫忙總是不好的,

于是瓜果供上。

瓜果有了,

?跑一趟食堂,買碗米飯,

叒跑一趟小賣部,買些零食餅干,

叕跑一趟花店,買束百合、觀音竹之類的……

也算合理……吧?

等我吐著舌頭折騰完,

宿舍里就跟要開水陸道場一樣,險些就沒了下腳的地方。

我剛在床上坐下,才喘了一口氣,來自李瑤饋贈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

有新消息。

我打開一看,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熟悉的頭像

——披著道袍的老狐。

“是那個弟馬,他通過我的申請,有時間理我了?”

他的昵稱是——胡不歸。

名字還有點意境,發(fā)來的消息就很氣人了。

【死了沒?】

【稟報胡大師,沒呢。】

【靠,死胖子就知道給我惹麻煩。】

怎么著?我還活著給您添麻煩了唄!

我很氣,用力地打字,狠狠地回了一句……

……

【對不起~/窘迫】

求生嘛,從心嘛,不寒磣。

胡不歸:【……】

胡不歸:【算了,挺過今晚再說吧。】

胡不歸:【除了胖子跟你交代的,有一點我忘了說,你記一下。】

我:【胡大師您說,我記著呢。】

胡不歸:【那個嬰兒詭,我沒判斷錯的話,應該是有人養(yǎng)小詭養(yǎng)出來的“東西”。】

胡不歸:【這是東南亞那邊降頭師們干的活,他們的佛牌落到了大仙兒手上,就來了個廢物利用。】

胡不歸:【只是小詭的話,跟它交流交流,說不定能拖過今晚,凌晨我就趕回來,到時我再請我身后的大仙,跟對方溝通溝通。】

交流?

跟小詭?

我不能理解,但大受震撼。

緩了一下,我噼里啪啦地接著打字。

我:【它,要不跟我交流呢?】

胡不歸:【不會的。】

胡不歸:【它,比你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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