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回劍刺入眉心的剎那，陸沉的神魂被撕成三千六百份，每一份都墜入不同的時空碎片。在某個血色蒼穹的戰場碎片中，他看見自己身披破碎星甲，腳下是堆積如山的萬族尸骸。噬心劍魔的骨劍穿透他的胸膛，劍柄上卻刻著林霄的名字。

“這是你第一百二十七次輪回的終局。“心魔的聲音在碎片中回蕩，它的形體化作漫天血雨，“每一次你都試圖用不同的方式破局，但結局從未改變——“

血雨中浮現出無數畫面：

陸沉在通幽河底自毀圣體，導致靈界崩塌；

他選擇與巡天使同歸于盡，卻被煉成新的盤龍柱；

最絕望的一次，他跪求心魔放過穆家大小姐，卻親眼見她被改造成蠱母......

“但這一世不同。“陸沉的神魂突然在某個平凡時空凝聚——那是沒有靈根、沒有修行的世界。他正蹲在青石板街邊，用凍裂的手擦拭著撿來的銅錢，“因為你們教會我，劍鋒之外還有人間。“

銅錢突然綻放星火，映出茶館里說書人的驚堂木、包子鋪蒸騰的熱氣、甚至尚家院墻探出的野桃花。這些平凡的光點穿透時空壁壘，在三千六百個陸沉手中凝成同一枚銅錢。

“斬！“

三千六百聲暴喝響徹萬界，所有時空的輪回劍同時調轉劍鋒，刺向執劍者自己！

靈界戰場的天空裂開三千六百道缺口，每個缺口都墜下一具陸沉的尸體。心魔的王座開始崩塌，它驚怒地發現這些尸體墜落的軌跡，竟在焦土上拼出一朵業火紅蓮的陣圖！

“你瘋了？！“心魔撕開胸膛，機械心臟噴射出黑色星髓，“自斬三千六百世因果，你會永遠湮滅！“

陸沉的真身從紅蓮陣眼浮現，他的身軀已呈半透明狀，右手卻緊握著那枚銅錢：“你錯了，這些不是因果——“

他抬手輕揮，尸體堆中站起無數虛影：凍死的乞兒捧著熱包子、墮魔的劍主擦拭劍鋒、自刎的圣子與巡天使執手......

“這是人間。“

業火紅蓮轟然綻放，每一瓣都刻滿凡塵煙火。心魔的機械心臟被燒得通紅，齒輪間卡著穆家大小姐的發簪、林霄的劍穗、甚至初代九曜的半塊玉佩。

“不可能！“心魔扯斷一根肋骨化作骨劍，“本座明明抹除了所有溫暖！“

“你抹不掉這個。“陸沉攤開掌心，銅錢上浮現茶館少年拾劍的畫面，“只要有人記得星光，星火就不會熄滅。“

骨劍刺來的瞬間，所有虛影同時抬手。凍死的乞兒擲出包子，熱油灼穿心魔左眼；墮魔劍主的劍氣削斷它右臂；圣子與巡天使的合擊絞碎機械心臟......

心魔的殘軀墜入紅蓮核心，發出最后嘶吼：“殺了我，你也會消亡！“

“誰說要殺你？“陸沉突然松手，輪回劍墜入蓮心，“我要你活著，看這人間。“

劍身寸寸碎裂，三千六百世的記憶如潮水退去。靈界戰場開始坍縮，萬族尸骸化作星塵，青銅巨殿的瓦礫間鉆出嫩芽。心魔驚駭地發現，自己機械心臟的齒輪間，竟開出一朵野桃花。

“不...這不可能......“它瘋狂抓撓胸口，桃花卻越開越盛，“本座是超越生死的神明！“

“神明？“陸沉的身軀已淡如薄霧，指尖輕點心魔眉心，“看看你現在的樣子。“

心魔的機械外殼剝落，露出下方真實的軀體——竟是十歲乞兒凍僵的模樣！它顫抖著撫摸自己的臉，記憶如利劍刺入：

雪夜破廟中，小乞丐蜷縮在神像后。他握著半塊發霉的餅，幻想著自己成為仗劍天涯的大俠。當寒風奪走最后一絲體溫時，怨念與幻想交織成最初的心魔......

“原來我才是......“心魔的機械心臟停止跳動，“被拋棄的那個......“

靈界朝陽初升時，茶館少年推開窗戶。昨夜撿到的鐵劍躺在墻角，劍身沾著晨露。說書人正在講新篇：

“那劍主散盡修為，將三千六百世因果煉成一顆銅錢。有人問值不值當？您且看——“

少年撿起鐵劍，發現劍格處嵌著枚銅錢。陽光穿透錢眼時，他仿佛看見云端有人微笑。

戰場廢墟中，最后一朵野桃樹下。巡天使的殘魂捧著補全的月輪鏡，鏡中映出青嵐城的炊煙。當她想觸摸鏡面時，指尖卻穿過虛空——原來她早已是執念所化的魂靈。

“這樣也好。“她將月輪鏡埋入桃樹根下，“至少桃花年年會開。“

一陣風過，銅錢在枝頭叮當作響。某個時空的陸沉或許正牽著馬走過長街，某個宇宙的林霄可能在酒肆擦拭劍穗。而真正的輪回，此刻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