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座陸沉的五指刺入脊椎的剎那,陸沉看到的不是骨骼,而是蜿蜒萬里的青銅巨殿。十二根盤龍柱上纏繞的鎖鏈,每一環都是他的椎骨所化;穹頂垂落的血色帷幕,分明是剝離的神經脈絡;那些在殿中游蕩的噬心劍魔殘影,竟是從他骨髓中滋生的惡念!
“痛嗎?”王座上的身影輕笑,指尖在脊椎上叩擊出鐘鳴,“初代被抽脊時,曾哀求我給他個痛快。”
劇痛如潮水般沖刷每一寸神經,陸沉的九星冠冕迸發刺目星芒。他清晰感受到,自己的脊骨正與青銅巨殿共鳴——每節骨骼對應一座偏殿,脊髓化作流淌在廊柱間的靈河,而尾椎......赫然是鎮壓萬族戰魂的“葬魂塔”!
“你以為噬心劍魔是宿敵?”心魔抬手召出星槊,槊尖挑著一顆跳動的心臟,“它不過是本座剜你心時,濺出的污血!”
心臟炸裂的瞬間,陸沉右臂星辰經絡逆流。劇痛中,他看到驚悚真相:三百年前青嵐城血戰、通幽河底的初代棺槨、甚至林霄的晶化......都是心魔在操縱他的神經脈沖!
“連痛覺都是假的......”陸沉突然抓住星槊,任由槊刃割裂手掌,“那這痛,也該由你嘗嘗!”
晶化右臂炸開無數星光觸須,順著星槊刺入心魔體內。兩個陸沉同時僵直——他們的神經脈絡在空中交織,竟在穹頂映出三萬年的輪回影像!
交織的神經脈絡化作通天光柱,將二人拖入記憶深淵。
第一世,初代九曜跪在星辰熔爐前,脊骨被煉成青銅巨殿的梁柱。他眼睜睜看著愛徒巡天使被抹去記憶,改造成殺戮兵器。
第五百世,轉世身為救穆家大小姐,自愿被煉成劍傀。卻在意識消散前,看到心魔將她的月輪鏡改造成噬心蠱母的溫床。
第三千六百世,陸沉手持輪回劍殺穿靈界,卻在王座前發現林霄的殘魂被煉成劍鞘。他悲憤自刎的剎那,心魔獰笑著收割了這世的因果......
“現在明白了?”心魔的神經觸須纏繞陸沉的咽喉,“你越掙扎,輪回越完美。”
陸沉突然停止反抗,任由觸須勒入血肉:“所以你怕了。”
“什么?”
“你篡改我的痛覺,偽造林霄的犧牲,甚至用噬心劍魔轉移注意......”陸沉瞳孔燃起無色業火,“是因為你發現,我這一世......不一樣。”
神經脈絡突然暴動,心魔的觸須滲出黑血:“狂妄!”
“因為這一世,我有他們。”陸沉右臂星光暴漲,撕裂的皮膚下浮現出無數人臉——青嵐城百姓、七十二洞府弟子、甚至通幽河底的戰魂殘念!
星光人面匯聚成劍,劍脊刻滿凡塵百態。陸沉握劍的剎那,青銅巨殿開始崩塌——
盤龍柱的鎖鏈寸寸斷裂,被囚的歷代九曜殘軀化作光點;葬魂塔的戰魂高唱往生咒,噬心劍魔的污血蒸發成星霧;就連靈河都逆流而上,沖刷著王座上的罪孽!
“荒唐!”心魔召出萬界血祭陣,陣眼中浮現十萬個陸沉的虛影,“本座能造你一次,就能......”
劍光如銀河倒卷,斬碎所有虛影。陸沉踏著崩解的陣圖逼近,每一步都留下燃燒的星焰腳印:“你造得出我的血肉,仿不了他們的溫度。”
心魔的皮膚開始剝落,露出下方蠕動的神經團。它嘶吼著撕開胸膛,掏出一顆刻滿罪文的機械心臟:“那就同歸于盡!”
心臟跳動的頻率與青銅巨殿同步,整個靈界開始坍縮。陸沉卻突然收劍,將劍鋒刺入自己眉心:“這一劍,斬給你看。”
九星冠冕轟然炸裂,飛濺的星光中浮現出心魔最恐懼的畫面——
青嵐城的少年陸沉放下斷劍,轉身走入夕陽。沒有九曜圣體,沒有萬族戰場,只有茶館說書人的驚堂木輕響:“且說那劍主斬滅輪回后......”
坍縮的靈界驟然停滯。心魔看著自己逐漸透明的手掌,突然癲狂大笑:“原來這才是你的斬道......”
陸沉的身軀隨青銅巨殿一同消散,聲音響徹萬古:“我不是初代,不是圣子,只是青嵐城那個......不愿認命的傻子。”
星焰花海最后一次綻放,林霄的殘魂在花蕊中揮手道別。當最后一朵花凋零時,新生的靈界朝陽初升——
茶館少年拾起的鐵劍上,一滴晨露墜落,映出云端模糊的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