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嵐城廢墟已成煉獄。
昔日雕梁畫棟的瓊樓玉宇,此刻化作插滿青銅斷劍的尸林。那些倒懸在殘垣上的修士尸體,被游走的劍傀當作養料蠶食,干癟的皮膚下凸起條條游蛇般的青銅脈絡。地脈深處傳來巖漿翻涌的悶響,每條裂縫都噴涌著紫黑色毒火,火焰中凝結出無數哀嚎的怨靈面孔。
“咔嚓——“
林妙音踉蹌著踩碎半截玉簡,那是太虛門弟子身份牌。她顫抖的指尖拂過銘文,殘留的靈力映出師弟臨終影像:三千劍傀如潮水漫過山門,青銅劍鋒穿透護體罡氣時,少年修士的瞳孔還映著傳功長老自爆金丹的火光。
“快走!“同行的玄天宗劍修拽著她躍上飛劍。下方突然暴起數十道青銅劍芒,那劍修反手擲出本命劍丸,卻在觸及劍傀瞬間被同化成青銅色。他整條右臂開始金屬化,當機立斷揮劍斷臂,噴涌的鮮血在毒火中蒸騰成血霧。
中央祭壇矗立在原城主府遺址,九根盤龍柱被替換成修士脊骨堆砌的圖騰。三名巫族祭司披著人皮縫制的祭袍,骨閻手中的白骨杖正是用三十六名元嬰修士的嵴椎熔鑄而成。他們吟唱著太古邪咒,每段音節都令逆七星陣圖轉動一分。陣眼中九百名劍修被鐵鏈穿透琵琶骨,本命飛劍插在陣眼四周,劍身浮現的裂紋正將主人精血倒灌入地脈。
“恭迎圣祖——“
骨閻的白骨杖插入陣眼剎那,青石板下的血槽突然沸騰。青銅棺槨破土而出的瞬間,方圓百里的金屬兵器盡數震顫。某位掙扎的化神期劍修突然眼球爆裂,體內本命劍胎破體而出,在空中熔成鐵水澆灌在棺槨表面。
陸沉踏著守心劍穿過毒火云層時,正看見棺蓋縫隙滲出的魔氣腐蝕飛劍。那些歷經雷劫淬煉的靈劍,竟如春雪遇陽般消融,劍靈哀鳴著化為青煙。他劍指抹過眉心,七十二枚破軍令自識海飛出,玄鐵令牌上星紋流轉,結成周天星辰大陣壓下。
“星火余孽!“骨閻的白骨杖爆出慘綠鬼火,三道巫咒凝成骷髏撲向陣眼。陸沉并指如劍,破軍令化作流光絞碎巫咒,余勢不減地將三名祭司釘在盤龍柱上。骨閻的右臂突然膨脹成巨蟒,獠牙咬向陸沉咽喉,卻被守心劍斬落半截。
青銅棺槨轟然炸裂,滔天魔氣中伸出的青鱗巨爪,每片鱗甲都嵌著扭曲的人臉。陸沉御劍急退,守心劍在身前劃出星軌劍幕,卻見魔爪輕輕一握,千里內的空間法則驟然坍縮。他噴出精血強行催動瞬移符,左肩仍被扯下大塊血肉。
“退!這是蝕骨劍魔真身!“古塵的殘魂自劍柄浮現,原本模糊的面容竟清晰幾分。陸沉瞳孔收縮,他看見師尊殘魂中浮現的記憶碎片:千年前問劍峰頂,七位劍尊燃魂結陣,才將劍魔分尸鎮壓。而此刻重現的魔軀,九顆頭顱分別呈現嗔、癡、貪等九種惡相,十八臂握著的邪劍皆由大乘期修士嵴骨煉制。
最中央的頭顱睜開豎瞳,陸沉的神魂如墜寒淵。那是超越此界法則的力量,他的劍心通明境界開始崩解,守心劍發出悲鳴。劍魔的冷笑震碎百里山河:“星火傳承者?正好用你的劍魄重鑄本尊嵴骨!“
十八柄邪劍同時斬落,每道劍氣都演化出一種地獄景象。陸沉腳踏七星步,破軍令結成劍輪硬接,玄鐵令牌在碰撞中崩裂。他咬破舌尖施展血遁,原先立足處被劍氣蝕出深不見底的天坑,坑壁流淌著熔化的青銅。
“這樣下去必死無疑!“古塵的殘魂突然燃燒起金色火焰,那是燃燒魂本源的征兆。陸沉目眥欲裂:“您會魂飛魄散!“
“千年前就該散了!“古塵大笑,殘魂化作流光沒入守心劍。劍身星紋暴漲,陸沉識海中浮現七道頂天立地的虛影——正是初代七劍尊燃魂封魔的場景。他們的劍意穿越時空灌注而來,陸沉的氣息瞬間突破桎梏,方圓千里的靈氣形成漩渦灌入天門。
“劍魄歸真,守的是心,不是劍!“古塵最后的道音在識海回蕩。陸沉閉目凝神,守心劍突然分化萬千,問劍峰的洗劍池沸騰如煮,星火洞的劍冢地動山搖。七十二洞府所有弟子的佩劍破空而來,就連那些插在陣眼中的本命飛劍也掙脫束縛。
林妙音怔怔望著自己的秋水劍沖天而起,劍身纏繞的血色鎖鏈寸寸崩斷。十萬八千柄靈劍組成銀河倒懸,每柄劍都映出主人畢生劍道感悟。陸沉的身影在劍河中明滅,抬手間便是七十二洞府所有劍修畢生修為的疊加。
“萬劍朝宗!“
劍河與魔軀碰撞的剎那,時空陷入詭異的靜止。青銅劍傀在劍氣中升華成星輝,蝕骨劍魔的鱗甲片片剝落,露出內部蠕動的混沌核心。當第一縷晨曦刺破毒火云層時,九顆魔首同時發出不甘的咆哮,魔軀在星火中坍縮成黑洞,將整座青嵐城廢墟吸入虛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