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雖然停了,但冰涼依舊包裹著四肢,痛癢如鐵生的銹一般,緩緩蔓延、吞噬著柳如嬌這副本就清瘦的身體,她漫無目的地走著,如今已不知身處何處。
那把被雨水打爛的油紙傘突然出現在眼前,傘下的那人正是梅花教教主離青煙。
她還是那副笑瞇瞇的模樣,看不到柳如嬌滿眼殺氣般,將浸滿濕氣的油紙傘向她那頭偏了些,笑道:“嬌嬌兒,你還真是聽我的話,喚你,你便來了?!?
柳如嬌一把推開離青煙,卻又被她一把摟住,潮濕的衣衫倒入她的懷里去?!皨蓩蓛?,這仙都可是我的地盤,你這種白玉京的小妖怪,想活命,還是乖乖聽我的話比較好?!闭f罷,她用熾熱的指尖在柳如嬌唇間點了一下,發白的唇間染上了血色,周遭的煙雨江南于剎那間化作了一個四方結界。
身子突然暖起來,離青煙將柳如嬌額前的碎發撩起,隨手將油紙傘塞入了她的手中:“在這兒乖乖待著吧,你可不能死了,想殺俞懷瑾,我還要用到你呢?!迸馊绺g般布滿全身,可代價是讓整個人癱軟下去。
柳如嬌蹙著眉頭,散發著血腥味的唇間囁嚅出幾句不甘:“娘……不能死……不能死!”她的唇齒打著架,離青煙一語不發地拂袖走了。
冰窖一般的玄冥觀內,離青煙撩起太儀清座前的冰紗簾,逗弄般將一個血珠般的玉球在她面前晃了晃:“太儀姐姐,柳如嬌我給你帶來了。你瞧著,她的怨氣大得很,連結界都被她帶著跳呢?!?
太儀清微微睜開雙眼,抬手便是搶奪,好在被離青煙轉身躲開。
“太儀姐姐,我幫你做了事,你就該給我報酬?!?
“你要什么?”
“我要我阿姐的下落!”離青煙的神色突然嚴肅起來,將血珠結界藏進了衣裳里。
“信守承諾”從不是太儀清的代名詞,她冷笑一聲,喚來那長生琉璃綾,輕而易舉便束縛住了離青煙腰身。離青煙面色一冷,將指尖血液覆上琉璃綾,勁道有力的仙綾突然如同泄氣般軟了下去,落在離青煙足邊。她一腳踩住那節被破壞的琉璃綾,道:“太儀清,我說過,你不敢殺我?!?
一記玄女暗仙鏢飛速朝著太儀清飛去,琉璃綾化攻為守,將仙君緊緊包裹在綾中。
“離青煙,別怪本座要笑話你,你還是太純。本座隨口說說,你還真信了?你身上中的,是澹臺火神的詛咒,與本座何干?”太儀清淡淡道。
離青煙楞在原地,這會兒才明白太儀清的意圖,從始至終都是一句謊話。
真蠢。
她還一直以為自己是這場棋局的操盤者,不知不覺為太儀清效勞了那么久。似乎誰人只要知道她阿姐的下落,即使用再怎么荒唐的理由,都能讓離青煙信。
“也是,像你這樣的怪胎,看慣了所有人的冷眼,只要誰來給你一點的關心和愛,你便能尋她一輩子?!碧珒x清趁離青煙失神之際,迅速將琉璃綾收回,束縛住離青煙手足,強制她跪下,再將她的雙臂捆向身后。
“離青煙,誰說我不敢殺你。那些人不殺你是怕得罪了澹臺,可本座不怕啊。既然你已經失去了剩余價值,那便同那只蛇精一塊兒死吧?!?
琉璃綾緊緊貼在身上,黑紗后的皮膚被勒得發紅,這琉璃綾越是掙扎便束縛得越緊,衣裳上的銅鈴直響,笨重的凡人身軀此刻處于劣勢。
太儀清向她走近兩步,扯起她垂下的發絲,逼迫她抬起頭來直視她,居高臨下道:“你若不愿自己交出來,就去死吧。”
“是嗎?”一層陰霾籠罩住了離青煙的笑顏,她興奮地將頭仰起,狂笑著對抗太儀清的自傲。太儀清發覺足下被一股熾熱覆蓋,如火般熾熱的血液從離青煙身下滲出,火熱席卷了玄冥觀,太儀清手中的鏡牢也開始動搖。
“太儀清,言、而、無、信?!彪x青煙一字一頓道,她自毀心脈,血珠結界從她的懷中滾出,落入身下的血泊中,化作其中的一部分。
血珠結界破碎,換得柳如嬌孱弱地躺在冷熱相撞的玄冥觀中。
纏繞在她身上的琉璃綾沾染上鮮血,瞬間散落開來,她如同涅槃般抬起頭來,顫顫巍巍將手上的血液惹上太儀清的裙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