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木門被敲響。

歸長壽從打坐中醒轉過來。

終于來了嗎？

他從青靈閣回來，已等待三日，對于各種可能出現的情況，都有所準備。

他緩緩起身，問道：“誰？”

“趙巖師弟嗎？在下韓管事弟子，宋奇！”

歸長壽腦海浮現先前前去購買陣旗時遇到的那位當值弟子。

“來了！”

他上前開門。

門外站著一位相貌俊雅的青年。

“見過宋師兄！”

歸長壽見其面帶和煦笑意，心中稍安，抱拳行禮，將宋奇讓至屋內，“鄙舍寒酸，讓宋師兄見笑了。”

宋奇笑了笑，制止了歸長壽準備煮茶的動作，笑道：“長話短說，我先給趙師弟報喜了。

三日前，我師父已將血煞宗余孽押送至執法殿，經過審訊，核實為真，且獲得了重要情報。

宗門賞賜下來了。

對你來說，當下有兩個選擇。

其一，得到二百塊下品靈石賞賜；

其二，晉升記名弟子，先在青靈閣當值。”

“我選第二條，晉升記名弟子！”

歸長壽沒有猶豫，直接回復。

宋奇愣了一下，搖頭笑道：“趙師弟，不必急著回復，你有三日考慮的機會。”

歸長壽道：“我已考慮好了。”

宋奇遲疑片刻，說道：“趙師弟，并非小看你，我看了你當年拜宗時的卷宗，天賦……嗯，不怎么好。

若當記名弟子，每年都有考核的，連續兩次考核不過，便會被剝奪記名弟子身份……

二百塊下品靈石對你來說，已算是不菲的財富，能拿到手的才最劃算。”

歸長壽感受到宋奇的善意，笑道：“多謝宋師兄好意，機會難得，我決定試一試，即便最終被剝奪身份，這輩子也無遺憾了。”

宋奇見狀，便不再相勸。

還是年輕啊，不懂得權衡。

到時真被剝奪身份，這位趙巖師弟肯定會后悔的。

不過這也與他無關。

宋奇道：“趙師弟，你先去靈田那邊交接一下，而后隨時都可以去青靈閣辦理手續。”

“多謝宋師兄！”

目送宋奇離去，歸長壽搖了搖頭。

他心中好奇到底審出了何等線索，但宋奇不說，他也不好多問。

直覺告訴他，此事干系非小。

“能避就避吧！”

歸長壽簡單收拾了一下，去靈田交接，隨后拿著函文去往青靈閣。

韓富得到宋奇稟報，已經吩咐下來。

故而歸長壽記名弟子的手續辦得極為順利。

在青靈閣當值，做六休一，月俸兩塊靈石，管住不管吃，無業績要求，但每年宗門會對記名弟子的實力進行考核。

歸長壽了解過后，以當前的修為進度，足以應付考核了。

他被分配了一間離得青靈閣不遠的房屋，帶有一間面積不大的小院。

雖依然簡陋，但相比先前的木屋，已經算是豪宅了。

歸長壽安然入住。

他并未過多叨擾韓管事，也沒有去打聽血煞宗的事。

當值、修行……空閑時間便收集各類修行相關的典籍，深入了解天衍界，并嘗試其他輔道修行。

諸如煉丹、鍛器等。

多番嘗試，歸長壽又一一放棄。

真不是那塊料啊！

歸長壽苦笑連連，不再實操，盡可能地記憶理論，為第二世做儲備。

自拜入青靈閣，日子十分寡淡。

但歸長壽也敏銳的察覺到了青靈坊的暗流涌動。

相比以往，青靈坊執法殿弟子人數陡增。

夜晚時長爆發爭斗。

歸長壽略是思索，心知這是在搜捕血煞宗奸細。

察覺到此事后，歸長壽便愈發謹慎。

此刻本體在黑風洞山腹地穴，有擊殺大妖所得的妖肉和靈果，再加上源源不斷的靈砂靈石供應，也沒再外出，處于半沉眠狀態，安心進化。

他無需費心供應本體靈物。

而反殺周蕓三人，足足收獲了兩百三十塊靈石，還有靈器若干，又有制符技藝傍身，背靠青靈閣，也有最佳的購貨渠道。

可謂吃喝不愁，靈資充裕，歸長壽根本不需弄險。

茍著修行，積累各類經驗。

日升月落，春去冬來；

歸長壽從一個青年，漸漸變作中年。

修為晉升不快，但十分穩當。

平均一月增加一點修為值。

四十四歲這年，突破煉氣六層，正式晉升青靈宗弟子。

韓管事早在五年前，接任青靈閣閣主之位。

歸長壽與韓富關系極好，地位水漲船高，成了一名小管事，月俸八塊靈石，關鍵是多了許多實權。

歸長壽并未志得意滿，依然十分低調，頗受青靈閣眾人敬重。

這一年，花老頭死在了紅袖巷。

沒人加害。

花老頭卡在煉氣九層，遲遲無法筑基，正常老死。

其無愧花名，便是死也死在了勾欄。

只可惜妓子無情；

花老頭橫尸亂巷，身上靈物也不知所蹤。

他逍遙一生，無牽無掛，連個徒弟都沒有。

歸長壽聽聞消息，前去給他收尸，替他找了塊背山面水的好地方下葬，買了上好的靈酒佳釀，送他最后一程。

唏噓之余，歸長壽也沒有太多感傷。

生老病死，修仙者也不例外。

他可以分魂輪回，對死亡感觸不大。

日子又回歸平淡。

輪回樹所給的任務也都是修行相關的，除了提升修為，便是習練術法技藝，乏善可陳。

歸長壽按部就班，一步步完成，結出道果，供本體吞食。

或轉化為技法，或增加道行。

每一層修為道果并非固定對應十年道行，但由于本體已經上百年道行，故而總體來說，也相差不大。

七十余年匆匆而過。

歸長壽早在百歲時便從青靈閣以管事職位隱退。

百年時間，對底層修士來說，足夠長了。

當年給歸長壽送信的宋奇已于二十年前病逝，他因與人爭斗損傷了經脈，即便天賦不錯，也止步于煉氣七層，便再未寸進。

韓富三十年前調離青靈閣，成為青靈宗內門長老，但在七年前，緝拿邪修時被殺。

歸長壽一生寸功未立，也沒什么太大的名望。

他終生未娶，倒也沒當和尚吃齋不沾葷腥，有幾個相好，不過刻意控制下，未曾留下子嗣。

這一日，歸長壽來至青靈宗外山一處高崖。

放目四望，天高地遠。

云層疊浪，仙鳥無蹤。

近處的坊市略顯破敗，暗流洶涌，少了秩序，多了混亂；

遠處的荒原陰煞氣息翻涌，遠比百年前濃郁；

再遠處，高山匍匐于地，仿若一尊尊張大血口的巨獸。

不知不覺間，青靈宗已然由盛轉衰。

不過歸長壽對此漠不關心。

他如今煉氣九層修為，筑基無望，今日自感壽元將盡，活了百二十年，孑然一身，積攢的靈物也已傳回大荒妖界，無甚可牽掛的。

山風拂來，甚是舒爽。

歸長壽坐看云卷云舒，在這日晚間夕陽垂下云海之際，笑著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