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明天就要軍訓了啊？”

“嗯。”

“那你怕不怕？”

“怕啥？”

“軍訓可是要訓一個月哎，一直到國慶節，天天都要站在操場上曬大太陽！”

“那有啥的，我要實在是扛不住了，就跟輔導員說唄，身體第一位，反正又不丟人。”

“那你不怕你的室友笑話你啊？”

“不至于，再說他們笑就笑唄，我又不會少塊肉。”

“你可真的是……”

“哈哈，我是不是跟你認識的其他學弟不太一樣？”

“嗯……”

……

或許是因為剛才幾個室友的玩笑，毛佳佳一路上都跟方遠保持著相當合適的距離，并且那張小嘴兒就沒有停過。

方遠也是十分配合的跟毛佳佳保持著聊天的過程，如果毛佳佳沉默超過了五秒，他就會立刻找到下一個話題來繼續。

他沒有刻意去拉近和毛佳佳之間的關系。

其實這一切還都得歸功于毛佳佳剛才說的那番話。

如果他們現在就確定什么戀愛關系的話，那不管是對于毛佳佳還是方遠來說，都有些太快了。

在此之前，方遠只顧著自己曾經的遺憾，在他的感受中他已經和毛佳佳認識很多年了，而他對毛佳佳的感情也是曾經的確存在過的，所以方遠才會一上來就對毛佳佳表現出了不一樣的態度。

但是實際上呢？

如果方遠接受了現在的一切，那他就應該在自己的人生大事上更加慎重，而不是因為在曾經的人生中對毛佳佳那份暗戀了一年多的感情，因為沒有大膽表白留下了遺憾，就在剛剛認識毛佳佳的時候急著要跟對方在一起。

那只是方遠對曾經的遺憾的彌補。

不一定就是他現在這段人生的真實情感。

真要這么做，方遠就不只是沒有尊重毛佳佳，更是沒有尊重自己這重新來過一次的人生。

尤其是，以方遠后來的閱歷來看待這時的毛佳佳，其實她需要的可能是一個比她過得幸福快樂的強大的依靠。

而方遠在沒有成年之前過得并不怎么快樂……

“方遠，那里有很多吃的，走，你想吃什么？學姐我請你！”

一邊思索一邊跟毛佳佳保持著兩人間不會尷尬氣氛的方遠，聽見毛佳佳的話語，看向前方那一排擺在南山中學外面的小吃攤也是有些食指大動。

下午五點鐘左右吃的晚飯，現在都快九點了，那兩小盒飯一小盒菜的能量早就消耗完畢。

雖然方遠還沒有開始自己的克制計劃，但是在這重新來過一次的人生之中，他是絕對不會虧待自己的肚子的。

“走，這些炸串兒都是賣給那些高中生的，衛生都還過得去！”

方遠看著毛佳佳說道，后者也是點了點頭，然后兩人便在幾十個夜攤小推車中間溜達起來。

羊肉串兒，炸雞腿，手抓餅，水果撈，冰粉……當然還有炒飯炒面，這里真的是什么都有。

方遠雖然知道這些小攤上的炸串兒基本不會用真的羊肉牛肉，但是既然隔壁南山中學的那些學生的家長都沒有阻止他們的孩子下課后在這里消費，那這里的幾十個小攤位至少不會讓人吃出什么大問題。

“我們一人買一些吧，你想吃什么？我請你。”

方遠依舊不愿意花毛佳佳的錢，因為他那點兒對女生的經驗一遍遍的提醒自己，女孩子的錢最好還是少花。

這倒不是方遠大男子主義，而是他知道有些小女生會想當然的認為，將她們的錢當做自己的男人就已經等同于她們的男人了。

這是一個很復雜又很奇怪的現象。

但是方遠知道這是真的存在的。

所以在他的主動之下，毛佳佳買了三十塊錢的各種串兒和小零食，方遠則是花了二十多塊錢買了兩份水果撈和兩杯飲料。

“這個時代的物價可真是感人啊！”

方遠再次忍不住感嘆道，別看他們花的錢不多，但是兩人的四只手都已經提滿了。

這些東西要是放在后來，方遠粗略換算了一下，起碼得一百二以上！

不是方遠夸張，而是他知道現在哪怕是過了南橋靠近市中心的那些面館兒，一兩牛肉面都才五塊錢……

“我以前心情煩躁的時候，最喜歡一個人來南山公園了，這里的夜色可以讓我安靜下來。”

終于還是來到了南山公園，不等方遠睹景思人，毛佳佳就朝著夜色中的小徑走了進去。

“你今天心情不好么？”

方遠問道，在毛佳佳的‘帶領’下來到了南山公園正面對著涪江的一個小廣場，七八點的時候這里會有住在附近的大媽來跳舞，但是現在夜色漸濃，那些大媽都已經回家去了。

“嗯，不太好，就是很煩躁。”

毛佳佳說道，將東西放在了長椅上，走到廣場邊緣趴在欄桿上看著對面燈火輝煌的涪江夜市。

那里有漁船，有大排檔，還有很多KTV和酒吧。

那些埋藏在腦海深處的記憶翻卷了起來，方遠也是靜靜地看著那涪江邊閃爍的燈光，只是此刻站在他身邊的那個女孩子并不是后來陪伴了他數年青春的大學女友。

“是不是因為要實習了？”

方遠不想讓自己沉浸在那種仿佛是背叛了摯愛的愧疚情緒里面，主動問道，為夜色中的鳥鳴和微風增添了一道聲音。

“嗯，我怕我做不好，雖然我很早就來到這邊讀書了，但是我還從來沒有真正的一個人在外面生活過，一想到這些我每天晚上都會做噩夢。”

毛佳佳說道，轉頭看著方遠的側臉，然后將身子挪了過來。

方遠感受到了毛佳佳靠在自己肩上的側臉，他很想離開，但是心底的那一份同情又讓他挪不動腳步。

方遠確定這一刻的自己對毛佳佳是沒有什么非分之想的，雖然他很清楚，情緒低落的女生很容易淪陷。

“其實沒有什么好怕的，你想啊，等你掙到錢，可以買自己想要的東西，不用再跟家里伸手要錢了，吃什么穿什么用什么，也不用再像現在這樣還得顧忌長輩的說法，那不挺自由的嗎，是吧？”

方遠語態輕松的說道，這其實是他家人最愛對他說的話，但是現在他換了一種方式表達了出來。

“知道。”

毛佳佳輕聲說道，靠在方遠肩膀上的側臉用力了一些，然后伸手挽住了方遠的胳膊。

“你不是說這樣發展太快了么？”

方遠故作玩笑的說道，其實他的脖子已經有些僵硬了，根本就不敢側頭去看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女孩子。

這是一次違心的選擇。

方遠終究還是沒有確定一定以及肯定的踏出那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