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方知在看她，鶴婆婆也抬起頭打量著方知，并朝方知微微點了點頭。

只是這鶴腦袋沒了頭骨塌下去后，連兩只眼睛都沒有了，方知只看得到她長長的鳥喙。

鶴婆婆不再看向方知那，只是依舊抱著懷里的幼妖搖著說：“你們下去好好休息吧。”

小疼壓低了聲音：“多謝婆婆。”

便轉身拉著方知往前走，熟練地來到一座秀麗的小竹屋前推門進去。

屋里各個家具擺件雖然都不是什么華美之物，但勝在精巧用心，且都是用竹子編出來的。

方知掩好竹屋的門后，表情變得肅穆起來。

“小疼，那鶴婆婆身上強大的氣息，可不是棄妖能有的，你對她到底了解多少？”

“哥哥，鶴婆婆真的是好人，不，好妖。”

小疼說著，臉上浮現出一抹心疼，又反問方知：“哥哥，你知道鶴天珠嗎？”

方知自然搖了搖頭，但他猜想這鶴天珠帶個鶴字，難道跟這位鶴婆婆有什么關系？

“鶴天珠取自鶴的頭骨，婆婆的頭沒有頭骨就是因為如此。”

小疼嘆了口氣，又接著講了一段獅駝嶺的往事。

“婆婆說，以前的獅駝嶺并不是萬妖之國，而是妖與人和睦相處的一方樂土，由神官統御。”

“直到有一天，那三位妖王自西而來，殺了神官一族，霸占了獅駝嶺，又向眾妖宣揚吃人可以延年益壽、增長修為，才讓這里變成人間煉獄的萬妖之國。”

“妖鶴一族，原來是神官的信使，深得神官寵信，他們到最后一刻也沒有如別的妖族一樣背叛神官。”

“獅駝嶺三位妖王也因為這個厭惡鶴族，為了泄恨，令手下將所有妖鶴的頭骨取下來做成鶴天珠。”

“婆婆的族人都沒熬過活生生掀開頭骨的痛楚，只有婆婆一只鶴熬了過去活下來。”

“那三位妖王都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也懶得管妖鶴一族有沒有活下來的。這樣也就讓婆婆躲在棄妖城里活了下來。”

方知無法想象，自己的頭蓋骨被人直接掀出來該會有多痛。

聽得他簡直頭皮都有些發麻。

不過這也暫且打消了方知對那位鶴婆婆的疑慮。

距離三位妖王降臨獅駝嶺建起萬妖之國，起碼也過了幾百上千年了。

而這位鶴婆婆也不是資質低下的棄妖，就算沒了頭骨也應該影響不了她修行。

這么一想，修出那身強大的氣，倒也不是很意外。

“不管如何，小疼你先好好睡一覺吧，這些日子在那樹上擔驚受怕的等我，一定吃了不少苦吧。”方知笑著捏了捏她的鼻子。

小疼此刻已經脫下那身臭烘烘又悶又熱的狐皮，露出好像做完桑拿一樣的，滿是汗水的臉蛋。

“哥哥，我是修行中人不需要睡覺。”小疼揉著鼻子反駁方知。

“那你就好好休息，我出去轉轉。”方知寵溺的叮囑著小疼。

看著小疼在竹床上打坐后，方知才起身離開竹屋。

剛出來，竹林就刮起一陣清風，透過這悶熱的猴皮吹到方知的皮膚上。

這幽靜的環境加上這股清風，讓本來在猴皮下有些悶熱的方知，感到了涼快之意。

他在清冷的光線下散著步，不知不覺穿過了剛剛的竹林，又回到鶴婆婆在的地方。

這次鶴婆婆懷里好像換了一只幼妖，模樣依稀是只豬妖。

盡管鶴婆婆沒有眼睛，但她還是將頭轉向方知那里，好像在看著方知一樣。

“這只也終于哄著睡著了，你要不要一起跟我看看他們這些幼年棄妖？”

方知聽到這蒼老，語氣慢悠悠的聲音，驚訝的指了指自己。

鶴婆婆好像真的能看到一樣，點了點頭。

“勞煩婆婆了。”方知客氣的說著。

他也想多了解一下這個鶴婆婆，這是個好機會。

鶴婆婆起身抱著懷里的幼妖輕輕拍著幼妖的背，往與方知來時的相反方向慢緩緩走去。

“你跟那丫頭一樣也是人吧？不過你這身猴皮比她的那身狐皮厲害多了，你的人味一點都泄露不出來，哪怕是狗妖的鼻子怕是也聞不出來。”鶴婆婆冷不丁的說道。

方知摸了摸鼻子，訕笑著說：“哪里，婆婆不是一眼就認出來。”

鶴婆婆停了下來，身子未動，頭卻扭了半周，尖長的喙正對著方知。

她并未回答方知的問題，只是說：“神態不太像，哪有小妖走路像你這樣一板一眼的。”

只是她才停下來，懷里的幼妖便開始不安分的蠕動著，開始發出細微的哭泣聲。

鶴婆婆立馬就將頭扭回去，開始顛著懷里的幼妖哄它。

方知看著幼妖露在外頭一截的粉嫩大耳朵，起了好奇心。

他想知道，豬妖身上最寶貴的部位是哪里？

方知的腦袋才好奇的探過去，鶴婆婆就主動將懷里的幼妖露出來給他看。

看著這可愛的小豬頭面部中間竟然是一個大黑洞，方知才明白，為什么這幼妖連哭聲都那么微弱。

這要是像尋常幼妖一樣大哭大鬧，牽扯到那么深的傷口怕是得把這小豬妖疼死。

“你沒聽說過豬生象么？所以豬妖最厲害的就是它那鼻子。”鶴婆婆給方知解釋。

“您......”

方知確定自己是沒有說話的。

但與這鶴婆婆相處以來，這沒有眼睛的鶴妖好像有讀心術一樣，每次都知道他要說什么。

這次也是。

“不必好奇，我雖無雙目，但有心為眼，這是我自創的神通，你不會藏你的心，所以就算你不說話我也知道你想知道些什么。”

原來真的有讀心術......

方知覺得自己對神通的了解還是太少了，才少見多怪。

“婆婆那......”

可是嘴巴說出來卻永遠沒有心里想出來的快。

鶴婆婆再一次搶在方知問出來之前回答他：“藏心的方法很簡單，你試試騙自己你的心在肚子里。”

“那如何......”

“騙自己還不簡單？你都修到離成仙不遠的地步了，還不會這個嗎？”

方知知道，這鶴婆婆能說到這份上了，肯定是有意指點自己，便對其拱手作揖：“還請婆婆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