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川拜別師父，滿懷激動地向演武場走去。

據師父說，鏤月師姐是個很活潑的人，平時閑著都會到演武場練武，不過她要是不在，恐怕就是找到什么樂子，偷摸地跑去玩了。

正因如此，姜鏤月才與父親山青道人大吵一架，又拜觀主張恒為師，離家出走。

但姜鏤月畢竟為人子女，常常會回家探望母親曾紅，若是山青道人串通魔教，她也有極大可能知情。

演武場在山衡觀中后方，穿過主殿，再過一個小殿便到了。

早上的演武場，人聲鼎沸。

山衡觀雖說是道觀，但大體上更符合一個武林門派的樣子，在此習武的人許多，莫約有早課時五分之一的道士。

而許川遠遠一看，場上道士打的功夫，與他從前認知的武功不同。

沒有所謂的氣功，也不存在跟電影特效一般讓人眼花繚亂的招式，看上去完全就是尋常的技擊。

他不由回憶起先前被追殺的時候，賊人們所謂的刀法似乎也是那么普通。

雁行疏斬殺賊人倒是摧枯拉朽。

可她速度太快，又借了馬力。

所以許川也不懂雁行疏的武功到底如何。

不多時，許川找到了師姐姜鏤月，卻說她正與一位女子對練。

兩人動作靈活，比許多弟子都要快上不少。

但最主要是，姜鏤月容貌出眾，身段旖旎，吸引了不少男弟子駐足觀看。

“姜鏤月師姐真是仙子下凡，如果能讓我當一天師姐的陪練，觸碰她的玉手玉足，便是減壽三年，我都愿意。”

“陪練？就你那點武功水平，怕是不止減壽三年，而是連命都沒咯。”另一人嬉笑道。

“你不會不知道吧？前不久，姜師姐已踏入武道四品，莫說你個一品，就算加上我這個二品，怕也挨不了她幾招。”見前者滿臉憤慨，他又解釋道。

“十六歲的四品！”前者倒吸一口涼氣。

“所以，我勸你還是別癡心妄想了……”后者搖搖頭：“不說身份，但說武道修為與天賦，我們與姜師姐注定是兩個世界的人。”

人群中一陣嘆息，一旁的許川則從中聽懂不少。

這個世界的武道，看上去樸素，原來還有品級的劃分。

而姜鏤月的品級和武道天賦似乎都不低，以至于讓其他弟子都望塵莫及。

看來以后，對待這位師姐還得悠著點。

至少昨晚的事情，更不能讓她知道……

許川正想著，姜鏤月的對練就結束，并且從人群中看到許川。

她徑直走來，面帶熱情地招手。

站在許川附近的弟子霎時就沸騰了，還以為姜鏤月是找他們的呢！

紛紛喜笑顏開地回應。

可姜鏤月壓根理都不理，直接穿過人群，來到許川面前，還摸了摸他的頭，親熱地喊道：“小師弟。”

“師姐。”許川下意識地回應。

周圍瞬間炸開了鍋。

須知，在場多少男弟子對姜鏤月心生愛慕，而迫于地位與實力的差距，連接近都不敢。

可現在，姜鏤月卻在主動與一位男弟子親熱互動。

盡管許川看上去年紀不大，還被喊作小師弟，可還是立即引來眾人嫉妒的目光。

也有不少弟子認出他。

“這不就是昨天被觀主帶回來的小子嗎？”

“是了，我可聽說，昨天有一人不僅被觀主收為徒弟，還被安排與姜師姐一個小院住，原來就是這小子！”

“什么！”

眾人再度炸開鍋。

頃刻間，眾人盯住許川的眼神都不同了，一個個仿佛吃人的老虎。

許川則滿臉尷尬。

本來人多，他就沒急著找姜鏤月，就是怕被眾人記恨，引來麻煩，可誰料姜鏤月眼神這么好。

而且——

該說不說，自己這便宜師姐也離他太近了。

一手摸著他的頭，還有摟過來的意思，那傲人的部分都快貼到他臉上了，并且剛對練完的她香汗淋漓，渾身上下都散發著蘭花般的體香。

讓他情不自禁就回憶起昨晚的一幕。

忍住！

許川，別犯渾！

此刻許川真想給自己兩巴掌，讓自己不要回憶起那妙曼的景象，不然身體起了反應，他就真糗大了。

不說姜鏤月會怎么看自己，便是讓那些追求者發覺，都會恨不得將他抽筋扒皮。

好在，姜鏤月并沒有在此久留，而是拉著許川往小院的方向走，同時還將那位陪練的師姐也招呼上。

而在他們背后的狼嚎哀鳴，那叫一個群情激涌。

待得回到小院，耳邊才清凈許多。

不過，一路走來，許川的臉早就紅透了，對他這個母胎單身來說，被女孩牽著跑一段路還是太刺激了。

況且，姜鏤月還帶著與常人不同的活潑和熱情。

那種親近感，便是雁行疏這個救命恩人也無法比擬，只是許川無法忘記自己接近姜鏤月的真正目的。

他是來學武，順帶調查對方的。

而在調查清楚之前，他沒必要，或者說不應該對姜鏤月太過親近。

萬一最后發現，山青道人就是叛徒，他們關系太好，以后只會無比尷尬。

所以，許川提醒道：“師姐，師父剛才讓我找你，是要學武。”

姜鏤月卻是滿不在乎。

她低下頭，先在許川的臉頰上捏了把，才用戲謔的口吻說：“知道啦知道啦！年紀這么小就這么死板，你就不先評價一下，當我的小師弟感覺如何嗎？”

“像剛才那樣，如何？”她補充道。

許川此時剛緩過神，這種曖昧的問題，他本不愿回答，可面對姜鏤月期待的眼神。

他還是硬著頭皮回答：“跟著師姐很開心。”

“哼，死腦筋，沒意思。”姜鏤月白了他一眼，看得出她對答案并不滿意。

但她還是指向先前與她陪練的師姐，道：“罷了罷了，念你剛來道觀，今天就放過你吧！你先跟著文韻學些武道常識吧……等你對武道有一定認知，師姐再教你習武。”

“多謝師姐。”許川朝她作揖。

姜鏤月越是覺得沒好氣，似乎天然對規矩十分厭惡，擺擺手，干脆走到一邊。

之后一天，正如姜鏤月所言，由那位陪練的文韻師姐教導他武道知識。

而在交流一番后，許川才知道，文韻是丹陽道人的弟子，丹陽道人乃山衡觀的傳法道人。

按道觀的制度，文韻應當喊他為師兄。

丹陽道人又隸屬于山青道人，這文韻跟在姜鏤月身邊，恐怕還兼具充當眼線的作用。

不過，許川并不在意。

在情況不明的當下，如何利用還算穩定的環境，盡快提升自己的自保能力，才是他的重中之重。

而在他看來，文韻也的確是個老實人。

講解時，一臉正色，事無巨細。

“所謂武功，更多是一種格斗技擊之術。”

“也能強身健體，錘煉意志，但人是有極限的，即便再怎么習武，我們也不可能超脫，正如人不能在天上飛，不能在海底生存。”

“武功只是能更好地發揮出人的極限，僅此而已。”

“而常人習武后，在同等身體素質下，能打五六個普通人，已經相當了不起了。”

“并且你要記住，不要徒手和持械的打，像那些全副武裝的兵士就更不用說了，即便對方不會武，也不是對手。”

許川點點頭，表示聽懂了。

內心卻是涼了半截。

果然，和他演武場看見那般，這個世界的武功強度并不高。

本來他拜入山衡觀，為的就是保證自身安全的情況下，學習武功，以便日后報仇雪恨。

可現在看來，學這武功，別說橫行天下，報仇雪恨了。

就是用來自保都夠嗆。

只不過，許川仍抱有一絲僥幸。

他先前聽到的只是習武的通常情況，而非真正的高手，或許在武道的上層，別有一番天地？

便問道：“師姐，常人是如此，那真正的江湖高手呢？”

“高手？”文韻搖搖頭。

“在我們茅州，武道六品以上便是能開宗立派的高手了，而像這樣的高手，我們山衡觀就有不少，觀里大部分傳法道人都屬于武道六品。”

“可即便是他們，一個人也敵不過十個全副武裝的兵士，能跑掉就不錯的了。”

“十個兵士不談武功，單說他們一身鐵甲，拿幾張弓弩，什么高手在他們圍攻下都討不了好。”

文韻看著許川，似乎想到了什么。

又語重心長地說：“我知你因賊人喪父，可我還是奉勸你，練武之后，千萬不要總想著爭強斗狠、報仇雪恨，武功固然是殺人技，但更多情況只能是防身術，因為這個世上能致人死地的方法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