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若清原在東山市區住,她老公又在東山湖買來一套別墅,這套別墅實現了她的田園夢想:獨門獨院,銀白色的小二樓,百十平米院落,綠茵茵的草坪,她此時感覺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剛到東山湖時她就為這里的旖旎風光所傾倒。一天她帶上相機來到東山湖畔。只見湛藍的湖面波光粼粼,水勢浩淼。尤其水質似乎更為通透,仔細觀察會發現,在水一米左右深處有魚影搖曳。遠眺湖對面的東山巍峨聳立,郁郁蔥蔥,云霧繚繞。然而這奇異景色總感覺非人間所有,籠罩著一種神秘色彩。這可要要過湖好好瀏覽一番,她想。正好擺渡人正從湖東搖船飄然而來。她忙過去說:“大叔,可以過湖東嗎?”
“可以,先上來吧,二十元一位,要等四人以上才能開船”擺渡人的笑呵呵地說道。擺渡人是一個五十歲左右精悍老頭,古銅色皮膚,滿臉滄桑,穿個白色坎肩,露出他那兩臂的腱子肉,一看就知道是個久闖江湖之人。這時又過來一人,雙手拎著山地車上了船,他把山地車和他的大背包往船后一放,就與若清并肩坐下,遞給擺渡人一百元錢說:“師傅,可以開船了吧?”擺渡人笑了,二話不說,起錨開船。
木船在碧波中蕩漾,東山起伏的山巒在湖周圍環繞,清風徐徐,銀鷗飛舞。后上來那位一手持著攝像機四處拍攝著……
若清突然感覺到什么,扭頭一看,那人正把攝像機對著自己,不禁惱怒道:“你在干什么?”那人連說對不起,并遞過一張名片。明信片寫著:“旅游雜志專欄特邀記者,下面是他的大名:馮翔宇”。
“難道記者就可以隨便拍人嗎?”若清質問道。
“那倒不是,我們旅游記者就是要到處采風,見到山美,水美,人美就要拍攝下來,你人長得美,這就怨不得誰了。”這位記者一本正經答道。
若清不禁樂了,“不愧是記者能言善辯。”
不過若清確實長得很美:白皙的皮膚,明凈飽滿的額頭,濃黑的秀發一絲不茍向后梳去,在后面留個馬尾,尤其那一雙深邃略帶憂慮的眼睛。總感覺是在審視著什么,這可能與她從小學習繪畫有關。
“你是記者呀,要想了解東山和東山湖,我可是有一肚子掌故,等哪天我講給你們聽。”擺渡人一劃著槳一面說道。
“別哪天呀,就今天!”馮翔宇看了看表,“也快中午了,找個地方我請客。”說著沖著若清眨了一下眼睛。接著又從他的大背包拎出一瓶五糧液,向擺渡人晃了晃,說:“正宗的五糧液。”
這時若清才注意看了一下馮翔宇:三十左右的樣子,穿著一件寬松的黑色T恤衫,長方型臉上,寬寬的濃眉下,閃動著一雙精明的眼睛。
擺渡人興奮地說:“老弟真是個爽快人,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就到我家,我家就在東山腳下,我那有活魚,湖水煮活魚在這可是一絕,今天讓你們享一下口福,咱仨也好好喝一回。我給你們講講東山湖的奇聞軼事,這里可沒人比我知道的更多的。”
“你們倆人的事,可別帶上我。”若清矜持地說。
“那你能到哪去,師傅不送你,你能回去嗎?上了賊船,就要同舟共濟,再說聽聽風土人情也漲漲知識”馮翔宇勸道。
擺渡人這時有些不滿地說:“別一會叫大叔,一會叫師傅的,我是長得老點,可我剛五十出頭,以后都叫我老孟。”
二
老孟把船栓好,便帶二人穿過約五十米由柳樹掩映的石徑,便看見老孟家的兩扇大院門,這院門是由枯藤編成的。也許這就是所謂的柴門吧。老孟打開大門中的小門,三人魚貫而入。
好大一個院落!翔宇和若清都大吃一驚。這院落有近五百多方平米。在高大的槐樹下有一個青石桌,旁邊擺著四把藤椅,他二人落坐后,老孟進廚房忙活一陣,就擺上兩盤菜:山雞燉蘑菇,鯽魚山藥湯,一盆洗干凈的黃瓜柿子。翔宇拿出那瓶五糧液,又拿出一盒碧螺春讓老孟沏上,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后,翔宇撫摸著這光滑如鏡,墨綠色的石板桌面,問:“孟大哥,這是哪來的石料?”
“東山上的,還有這藤椅也是取自東山。”
“孟大哥真是手巧勤勞之人。”翔宇邊說邊環顧著四周:
東山幾乎是直上直下地聳入云天,老孟的房子就建在距東山腳下二十余米開外,窗戶下端全由石塊壘成,上邊是原木構建,這是一個二層樓建筑,實際是三層,上面還有一個閣樓,側面有一口井和蓄水池,院落四周是由樺樹和木欄圍成。在山腳下還有兩大垛原木和一個馬棚,不時可以聽見馬的嘶鳴聲。
“我說孟大哥,你好大一個家業!”
“你們現在看我孤家寡人,以前我家可有十幾號人。”老孟喝了一口酒
若清這時也不禁焦急地問道:“那是發生了什么事了?”
老孟下意識地將手伸向口袋,翔宇忙從他的百寶囊拿出一盒中華煙遞過去,說:“我不抽煙總忘這茬。”
老孟從中抽出一支,在鼻下聞了聞,然后點燃。深深地吸入,許久煙霧才從他口中徐徐吐出。
此時老孟已陷入對往事的回憶中……
翔宇和若清喝著茶,靜靜等待著……
三
“那還是三十多年前的事。”老孟講述道:“那個夜晚特別悶熱,濃厚云層中不時劃過閃電,傳來隱隱雷鳴。我和父親在靠近山腳下的馬棚里給母馬接生。這時突然轟隆一聲巨響,剎那間電閃雷鳴,暴雨傾盆,干脆無法出門,我和父親就在干草垛里忍了一夜。第二天走出馬棚,真是天塌地陷,前方地面陷下一個方圓幾十里的天坑,里面翻滾著打著巨大旋渦的黑水。上千人的大村莊不見了,我家的三處住宅也不見了。家里十幾口人,就只剩我和父親倆人。上千的人村莊也只剩下十幾人。”
老孟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又抽出一支煙,點燃后猛吸兩口。若清給老孟斟上茶水,老孟端起茶杯一飲而盡,繼續講道:
“一個月后水才慢慢清澈起來,一眼望去,水面漂浮著各類物品,最多的就是原木,都是各家準備蓋房子用的。奇怪的是并沒發現一具尸體。有人說他們是到另一個世界了,也有人說他們都被水怪給吃了。我和父親劃著政府給的船開始打撈。你們看到的那兩大垛原木,就是那時打撈上來的。當時全村只活下來十幾人,政府按以前每家有多少人口劃分宅基地,也算是給與的補償,我家這才分到這幾百平米宅基地。
以后這湖水越來越清澈,以至于可見水一米以下魚游動的影子。人們都說湖里有個大水怪,以前一直睡著,被雷神驚醒來翻身時就引起山崩地裂,我和父親打撈木材時,真的見過有個巨大黑影在湖里游動,有個幾里地那么長,看見過幾次,以后慢慢就看不見了,可能又睡著了,下次醒來不知道又會發生什么驚天動地的事來。還有這湖不管旱澇水位不變,而且深不見底,有個水性極好的人,下去試過就再也沒上來。大家都說東山與東山湖下面是相通的。這東山和東山湖的奇聞軼事多了去了,以后再和你們慢慢講。”
“冒味地問一句,孟大哥你一直沒結婚嗎?”翔宇問道。
老孟說:“那是地陷的半年之后,我父親一次在船上打魚,一頭栽進湖里就再也沒上來,他們說是死去的家人把他帶走了,后來還有這樣的傳言,活下來的人陸續都會和這次死去的親人團聚,別人一聽我這種情況都敬而遠之,我也索性不找了。”
翔宇和若清聽了,也是默默無語。
老孟的心情一下子低落下來,推脫到:“我中午有午睡習慣,你倆隨處轉轉。”說完老孟便回屋去了。
若清說:“我正想好好欣賞這里。”便拿著相機站起來,翔宇也拿上他的攝像機,說:“先去看看孟大哥的馬,這馬可是救了他的命。”說著就和若清向馬棚方向走去。
馬棚中有一匹膘肥體壯的棗紅馬,在吃著草料,這可能就是那年生的小馬駒。翔宇卻注意到,馬棚是位于山角處,兩面臨山,山壁上鑲嵌著原木,下面也鋪著帶有間距的木板,原來這是利用天然洞穴建成的。
倆人走出馬棚,順著這個像巨大的屏風似的山巒前行,若清開始用相機拍攝景物,一只漂亮風鳥正在扇動翅膀吸吮花蕊,若清連按快門,抓拍了十幾張。
“若清快過來看!這里有一個洞穴。”翔宇喊道。
若清回頭一看,翔宇在一棵大槐樹下向她招手,她忙跑過去,看到驚人的一幕,大槐樹后面竟露出一個陰森森的洞穴,里邊還傳來陣陣涼森森的風,這可是個重大發現。里面說不定有什么寶物呢。此時,翔宇與若清相視一笑,四掌相擊,這一擊通開了他們彼此心靈,難得在這紛亂社會里他們都有一顆好奇的童心。
翔宇說:“趕快回去,叫上孟大哥,帶上手電,咱們來一次大探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