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七年春。

曹操率領大軍擊敗了馬超，平定關中，并派遣大將夏侯淵鎮守長安。

這是自赤壁之戰慘敗后，曹操首度贏得的一場決定性的勝利。

關中平定后，曹操很快就返回鄴城。

可剛剛回到鄴城，他就得到了幾個消息。

馬騰一家自許昌逃脫，順利進入江夏。

劉備軍的一支騎軍自江夏進入汝南，煽動起了叛亂。這次叛亂規模不小，汝南那邊報來大量的軍備物資損失和屯田戶逃逸。

孫權設置的交州刺史步騭被蒼梧太守吳巨討伐，慘敗，幾乎是孤身一人逃回了江東。

曹操得知了這幾個消息后，立刻進行了處置。

將許昌與之有此事關的人全部下獄，并令滿寵守信陽，扼守江夏進入汝南的道路。

除此之外，曹操還以朝廷的名義封交趾太守士燮為交州刺史，不讓劉備的勢力過大。

交州的事情畢竟偏遠，不影響大局。

馬騰逃脫的消息，讓曹操隱隱感覺到了危險。

這一切都源于建安五年的那場衣帶詔事件。

國舅董承密謀除去曹操，約劉備里應外合，結果事情敗露。

那場事件中，包括國舅董承在內的保皇黨都已經被曹操以鐵腕手段誅殺，唯一還活在這個世上的只有一個人。

“大耳賊！“

曹操說出這個名字，幾乎是咬著說出來的。

劉備有著皇叔的身份，赤壁之戰后，很多人都視其為重振漢室的領袖人物。

馬騰能夠從許昌逃脫，那么說明曹操此前的感覺是對的。衣帶詔事件，參與的人遠遠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么少。

劉備應該掌控著曹操心臟地帶的反曹勢力。或許，還不止一股。

他們隱匿極深。

只不過，這次為了救馬騰，提前暴露了出來。

順藤摸瓜，或許能揪出一大批人。

許昌早就在曹操嚴密的控制下，曹操并沒有在這件事情中花費了太多的精力。

曹操真正在意的是天下的大勢。

如今天下的諸侯，馬超已經不足為懼。張魯、劉璋與公孫康自守有余。

曹操拿下關中后，沒有進一步拿下隴西，進吞巴蜀。

從軍事角度上來看，除了巴蜀地勢險要，很大一部分原因還是在于現在的關中殘破，曹操需要時間整合資源，為后續作戰打造一個后勤基地。

最為成熟的進攻路線，還是兩條，分別對應著兩方勢力。

劉備和孫權。

不過無論選擇哪一方，曹操都需要面對一支強大的水軍。

這也是曹操一方的短板。

水戰，不光是財力問題。

赤壁之戰，曹操吞并了劉表的勢力，得了他十幾年的積蓄，戰船數量要遠遠超過孫劉聯軍，可依舊敗了。

能進行水戰的士兵和將領，才是重要的。

這方面的資源，都集中在了劉備和孫權手里。

文聘投降劉備后，曹操愕然發現，他身邊已經沒有幾個能打的水軍大將了。

即使這樣，曹操回軍之后，還是必須得南下。

這不只是因為曹操視劉備、孫權為大敵，更是為了震懾曹營內部的反對勢力和越加激進的孫劉兩方。

只不過，終究還是得選擇一個主攻方向。

孫權還是劉備？

曹操心中其實已經下定了主意，但還是決定考較一下幾個兒子。

丞相府宣室中，燃燒著炭火，驅散了寒意。

一眾臣屬群情激動，紛紛表示要先打劉備。

無他，太tm囂張了！

都搶到汝南了！

要知道，曹操軍中許多將領的產業都在汝南，這次可是吃了大虧。

一眾將領臣屬不管怎么表態，曹操都不甚在意。

最后，他將目光放在了自己的三個兒子身上。

曹丕、曹彰和曹植！

“父親，劉備終究是大敵。此時關羽、張飛率軍北上，樂進將軍屢屢敗退。若是任由事態發展，那么襄陽以南，怕不復我所有。”

曹丕與曹植很難得統一了一次意見，認為應該先打劉備。

曹彰則取了個巧，表示父親要他打哪，他就打哪。

有了幾位公子的發聲，會議更加激烈了。

最終，曹操表示你們的話都很有道理，他一定會聽取眾人的意見。

大耳賊他也看不順眼很久了。

你們先回去，我一定給你們個交待。

兩天后，曹操發布了攻打孫權的軍令。

曹操書房中，曹操拉著心腹之臣荀彧，一陣笑聲。

“文若，我那幾個兒子，讓你看笑話了。”

“丞相說得哪里話，公子們畢竟年輕，還未能通曉丞相的謀局。”

曹操的確看不順眼劉備很久了。

不過，這次動兵，打得是聲勢，打得是氣魄，為的是震懾內外的敵對勢力。

因此，一應軍事行動，最先考慮的是成本問題。

打孫權，曹操的大軍能從鄴城、許昌開拔，一路走水路開到江東，后勤壓力小。

打劉備，必須將軍糧、物資從許昌運送到宛城，要走三百里的陸路。

費時費力，且會嚴重耽誤關中重建計劃，拖延以后取涼州和益州的步驟。

何況周瑜已死，曹操心中的大敵已去，對于攻打東吳更有信心。

書房中，兩人談笑風生。

曹操與荀彧本是多年好友，唇齒相依。

兩人并肩，不知道消滅了多少敵人。

談著談著，曹操忽然道。

“近來有些人在我耳邊一直叨叨，說我擊退了馬超等賊，奪取了關中，恢復了漢室的西都，有大功，因進封為國公。文若，這件事你怎么看？”

曹操這話一出，房間內沒有了剛才那和諧的氛圍。

荀彧的臉一下冷了下來。他正了正冠服，拱手道。

“丞相本興義兵以匡朝寧國，秉忠貞之誠，守退讓之實;君子愛人以德，不宜如此。”

曹操盯了荀彧好幾秒，面色復雜，最終握起了他的手，大笑。

“文若你還是這么不禁逗。”

曹操笑了笑，荀彧也笑了笑。

可這一刻，這對多年的老友，彼此心中都已經產生了隔閡。

兩人誰也沒有再多話，屋中的氛圍冷了下來。

曹操心中憋著一口氣，想說什么，可話到嘴邊，又不知道該怎么說？

屋外忽然一陣笑聲，讓曹操的怒氣迸發了出來，吼了一聲。

“誰在外面喧嘩！”

侍從自外而來，稟告道。

“是楊主簿!”

“楊修，他在笑什么？“

“楊主簿說不久前荊州傳來了一個消息，劉備之子劉禪和名士黃承彥在夏口打賭，言丞相的進兵方向，沒有想到丞相的意圖真的被一小兒看破了。“

曹操慍怒，不過當著荀彧的面，他沒有發作，只是狐疑地道了一聲。

“劉禪？”

同樣，荀彧的心中，也念了一遍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