暈暈乎乎不知睡了多久,格桑從睡夢中醒來。“這是哪里”,只見四周古色古香的木質(zhì)家具,一股檀香隨風而來,是焚香。門緊閉著,窗子卻大開著,夏風涼爽徐徐吹來,甚是舒服。格桑揉了揉吃痛的額頭,回憶悲從中來。她已經(jīng)就剩下一個人了,再也沒有阿爸和哥哥還有一眾陪伴她的兄弟。想著想著不覺眼淚從臉上滑落。
噔噔噔~,一陣敲門聲響起,格桑立馬用枕頭遮住上半身,一副防備狀態(tài)。來人并沒有等她反應過來就推門而進,是司徒安南。“你醒了。”平靜地問話好像可以自問自答一般。身后跟進來一排丫鬟,拿著洗漱盆,毛巾,香皂,小菜和粥等等。“起來洗漱吃飯。”依舊是不容置疑的命令。“你覺我還吃的下去嗎,你為什么不把我一起殺了,讓我這么痛苦的活著!”“王爺要見你,那天錦衣衛(wèi)看到我把你帶回來,已經(jīng)匯報給了父親,所以現(xiàn)在瞞不住你的存在,一會兒去慶功宴的時候你不要說話,拜過之后坐我旁邊,讓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安南沒有理睬格桑的憤怒,只是像敘述一件無關(guān)痛癢的事情一樣,告訴格桑該怎么做。“你好冷血啊!”格桑惡狠狠地說,“憑什么我要聽你的!”
“就憑你是土匪的女兒,這還不夠嗎?”虛弱的格桑被他問的啞口無言。是啊,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定性為土匪了,阿爹和哥哥都不在了,就剩她一個人了。想到這里,格桑倔強的臉上又有水滴滑落,嗚咽出聲。南安看著又虛弱又傷心的她,滿眼心疼。不一會兒,格桑使勁地擦干淚,轉(zhuǎn)過頭狠狠盯住南安,眼睛里充滿了少見的犀利,說:“我恨你!”這句話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一般,說的極其緩慢。“你把我也殺了吧”卻是平靜無奇的一句話,聽不出波瀾起伏。“你妄想!你就這么想下去陪他們嗎,你難道不知道是我殺了他們嗎”格桑聽完噌地轉(zhuǎn)過頭去,眼睛在發(fā)光地盯著他。“知道是我殺的就好,如果你還在乎他們,就別讓他們失望,等著你來找我復仇!想復仇就好好穿衣吃飯!”格桑實在忍無可忍,升起的手卻在抖,最終還是握拳,緩緩落下。
“好!”格桑像一條岸上遠離池塘的魚,好像要用最大的力氣才能說出來,“等著,我找你報仇!”“好!先跟我去見王爺,給你留兩個丫鬟替我監(jiān)視你,沒有我的允許不準出這個院子!”隨后他便摔門而出,留下一臉憤恨的格桑和一排要給她洗漱的丫鬟。南安走出院落,心想:這寧靜雅致的院子,應該符合她的性子,希望她能住的慣這里,十四歲生日禮物還未給她,小小年紀卻要遭受這些。遂即拿出一條紫色透明,上嵌晴紫珠翠石用金累絲造的手鏈,手鏈上還穿著一只環(huán)佩叮鐺,戴上走路還會發(fā)出叮叮當當?shù)穆曇簦宕鄲偠D习餐O履_步端詳了一會兒,遂又搖搖頭,收起手鏈大步流星朝正廳走去。
格桑穿著一身丹青色的拖地煙籠梅花青水裙,外罩品月緞繡玉蘭飛蝶披風,內(nèi)襯淡粉色錦緞裹胸,袖口繡著精致的金紋蝴蝶,胸前衣襟上鉤出幾絲蕾絲花邊,,裙擺一層淡薄如清霧籠瀉絹紗,腰系一條紫色腰帶,貴氣而顯得身段窈窕,氣若幽蘭,頸前靜靜躺著一只金絲通靈寶玉,平添了一份淡雅之氣,跟隨司徒南安走進正廳,南安和格桑作揖完畢后,南安開口道:“父親,這便是那反賊之女。”
老王爺端坐在正中央,“你為什么不殺了她,還要帶回來。”南安一絲冷笑到“殺了她容易,她在兒子潛伏之時,讓兒子當牛做馬,兒子也要她嘗嘗做丫鬟的滋味。”南安話剛說完,格桑白他一眼就要開口,幸好被南安及時制止。“好,那就由你處置她吧。”王爺平靜地說道,“是,父親。”“哥哥,你回來啦!”說話的人正是小南安幾歲的弟弟北原,北原和南安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兄弟倆都早年喪母。北原特別崇拜哥哥,因為北原從小體弱多病無法學習騎馬射箭,甚至讀書學習也無法持續(xù)太長時間,但是小北卻很癡迷射箭和騎馬,他最開心的事就是看哥哥在賽馬場上賽馬。所以小北小時候甚至到現(xiàn)在都喜歡屁顛屁顛地跟在南安身后。“嗯,是。”換來的卻是冷冰冰的回答,因為司徒南安一直懷疑是小北的母親殺害了自己的母親。
南安落座,格桑站在她身側(cè),為他斟酒,南安趁機說:“我知道你剛才想干嘛,你還是不要命了,可你不要命萬不要帶上我。”說完格桑惡狠狠瞪了一眼南安,兩人酒席就再未說話。“來我們大家為我兒得勝歸來而慶祝干杯!”眾幕僚皆舉杯祝賀,不一會兒進來一群舞女,歌舞升平大家好不熱鬧。
宴席散去,格桑隨丫鬟回了她的院落,格桑忽然頭痛欲裂,緊接著一個噴嚏打了出來。“該是受了些風寒”她自己嘟囔。“紫檀,你幫我熬些治風寒的藥來。”“是,姑娘。”紫檀輕柔的聲音令格桑覺得有些許親切。格桑感覺腦袋沉沉的,好像一下子變大了一般,脖子已經(jīng)無力支撐,只能蔫蔫地垂下。渾身沒有一點力氣,一陣陣眩暈感讓她感覺簡直要昏倒在地。格桑終于支撐不住躺在床上,想象著,如果有一天,她也能一直沉睡,就如同久遠的時光里,一直沉睡在安詳?shù)膲糁校瑥牟辉谝膺^,誰去了,誰又留下。
不知過了多久,紫檀端著一碗藥湯開門進來,“姑娘,快喝吧,喝了就好起來了”格桑艱難地坐起身,只覺腦瓜子嗡嗡地響。咕咚咕咚兩口下肚,遂即又躺下。紫檀幫忙給她蓋好被子,額頭上蓋上用來退燒的手帕,退出了屋子。
司徒南安不知從哪里聽說了西院(格桑所住的院落)在熬藥,“怎么也沒有丫鬟來稟報!”南安跟小廝抱怨道,“少爺,有可能是姑娘沒有讓人稟報。”確實,格桑在入睡前告訴紫檀說,不必讓人知道,包括你家少爺。因為格桑原本就不想見到司徒南安,本來就渾身難受,來了也是添堵,不如自己待著清凈。
南安火急火燎地往西院趕,一進門就看到紫檀在給格桑換毛巾,此時依舊虛弱的格桑才剛醒。南安氣急了“你不是不愿意獨活嗎,風寒還治什么!”遂即扶她坐起,欲想給她喂紫檀剛端過來的藥和摸一下她發(fā)燙的額頭。“你走開!,我自己會喝!”隨后便伸手打掉他欲伸過來的手。“你!”“我怎么樣,你還能拿我怎么樣,尊貴的少爺,我已經(jīng)什么都沒了,你還要從我這里奪走什么!”話剛說完格桑就揮手打掉了乘著湯藥的碗。“紫檀,去重熬一碗!”“不許去!熬回來我也會倒掉!”話音未落,格桑一口鮮血吐了出來。“格桑!”南安驚呼。格桑掙扎著從床上坐起,蒼白的面龐因痛苦而扭曲,沒有一絲血色,細細的汗珠從他的額頭滲出,好似每動一下都是巨大的折磨,她眉頭微蹙,病痛的折磨使他喪失了活力。“紫檀,快去請郎中來。”格桑終于支撐不過去暈了過去。“格桑!格桑!”可是她無法應答。
“大夫,怎么樣了她?”南安急切地問。“這姑娘是誤食了什么東西嗎,她中毒了,中毒加上風寒未愈,傷身體呀”“中毒?”南安奇怪,“是中毒少爺。”“可解?”“可以解,少爺。”“好,煩請大夫,給她好好治療。”轉(zhuǎn)身對一旁的小廝說“給我徹查此事。”“是,少爺。”說完便匆匆離去了。
格桑體內(nèi)五味雜陳,還順帶著不時的干嘔,夢中不停地叫著阿爹和哥哥的名字,她的帕子換了一茬又一茬,南安心疼地一邊給格桑擦汗,一邊急切地喚著她的名字“格桑,格桑。”
不知折騰了幾日,熬壞了多少湯藥罐子,格桑滿口藥味地醒來,醒來的第一眼就看到了南安,她拖著虛弱的身體,艱難地湊到南安身前,南安俯下身耳朵湊近“你還是放我走吧。”平靜地話語,卻鋒利地扎進南安的心上,南安頓時心里一涼,但故作鎮(zhèn)定地說“好,我放你走,你安心養(yǎng)病。”南安看格桑這么痛苦,雖然不舍,但知道她是雄鷹,終究是要回到草原上來的,她要的自由,他要還給她。
日復一日地喝藥,休息。喝藥,休息。格桑的身體日漸好轉(zhuǎn)起來,其間南安每晚上都陪著格桑在院子里看看星星,就寢時,南安就在外廳支個床,中間隔一屏風,格桑就躺在里間,兩人就躺著一起談天說笑。
一天,南安的貼身小廝向他匯報“少爺,查出來了,姑娘在中毒當天由于心情不悅,只喝了湯藥和粥,粥檢查了沒有問題,問題出在湯藥上,根據(jù)看藥罐丫鬟交代,她熬制風寒藥的時候,有個鬼鬼祟祟的小廝看了一眼藥罐,當時她沒有注意此事,回想起來,除了她,就只有那個小廝碰過藥罐。”“那小廝是從哪里來的?”“事發(fā)后,他逃離了王府,我們通過畫像找到了他,他承認了毒是北原少爺讓他下的。”南安頓時愣了一瞬,是啊,兩個缺乏母愛的男孩,南安還好,可以射箭可以騎馬,可是北原呢,他只有哥哥,成長的過程中只有哥哥,哥哥還不怎么理睬他,他越不理睬,越是要在哥哥面前刷存在感,于是他就好奇,哥哥為什么對這個不知道從哪里帶回來的女人這么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