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童提著大包小包進門，見容歆在廚房里忙，便脫了外套也過去幫忙。容歆拿著鍋鏟將她攆出去外面歇著，反身回去查看砂鍋里的雞湯。

周小童其實每年這個時候都在周家過節，但是今年因為周明禮住院的事情和那邊徹底鬧翻了，便不再過去礙鄺如月的眼。

往年都是容歆和容澈兩個人在小屋里過，今年多了周小童，容歆特意把屋子裝扮一番，加了彩燈和氣球，特別有氣氛。

電視里元旦晚會才剛剛開始，容歆和周小童已經干掉了一瓶紅酒。

容歆隨意扔在沙發上的手機響起來，她坐在地毯上慵懶地靠著沙發，不想動。

每年這個時候會給她打電話的只有周小童，但現在周小童就在她旁邊。

喝了酒，腦子有點混沌，除了詐騙騷擾電話，她想不出還會有誰在這個時候打給她。

但對方鍥而不舍，鈴聲一直持續著，極有耐心。

周小童滿臉通紅看了一眼手機屏幕，嚷道：“哎呀，是某人誒！你不接我幫你接了哦！”

容歆眉頭微蹙，伸胳膊從沙發上拿下來手機，定睛一看，才知道原來是蕭莫仰打來的。

嘆了口氣，她指尖輕滑，電話接通。

蕭莫仰問：“怎么才接？”

他的語氣還算好，并沒有因為長時間的等待而不耐煩。

容歆當然不會說實話，搪塞道：“剛才在看電視，手機不在身邊沒聽到。”

蕭莫仰不置可否，短暫地沉默了兩三秒，輕笑一聲，又問：“有沒有想我？”

低沉的聲線說著曖昧的話語，在這樣特殊的時間節點聽起來頗有些繾綣意味。

容歆耳尖瞬間泛紅，周小童見狀玩心大起，立刻把電視聲音調到最小，豎起耳朵聽。

“怎么不說話？”蕭莫仰逗弄她，“那我就當你默認有想過我。”

容歆頂著周小童八卦的眼神，什么旖旎心思都沒了，只想讓蕭莫仰快點閉嘴。

她清了清嗓子才道：“剛才吃了變態辣的水煮肉，喉嚨不太舒服。”

“哦。原來是這樣，我記得你以前不怎么吃辣的。”

容歆沒想到蕭莫仰竟然會乖乖地配合她如此生硬地轉開了話題，趕緊接話：“小童喜歡吃，時間久了我也跟著能吃辣了。”

“改天做給我嘗嘗。”蕭莫仰又出難題。

容歆頓了頓，應聲道：“好，你幫我那么多，理應請你吃頓飯。”她把話說得這么冠冕堂皇，不知道是說給別人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周小童在一旁憋著笑，容歆愈發窘迫。

她和蕭莫仰的對話進行到這，應該是沒什么好聊的了，她在心里默默祈禱對方趕快說結束語掛電話。

誰知蕭莫仰偏偏閑的很，年會上致辭完畢就提前退場，不回蕭家，不去棠園，獨自開著車往城南開。

車上就他一個人，便開了藍牙給容歆打電話。

熬了這么多天，他乍一聽見容歆的聲音，心尖都麻了，他怎么舍得掛電話？

哪怕只是聽著她輕輕淺淺的呼吸聲，對他來說也是一種慰藉。

“阿澈在干嘛？”

容歆瞥了一眼，使了個小心機，回答道：“他在搭小童新買的積木。”

蕭莫仰心下了然，原來是有客人在，怪不得覺得她緊張兮兮。

“你們每年都一起過節嗎？”

容歆言簡意賅道：“不是，今年她才有空過來陪我們一起。”

蕭莫仰知道周小童在邊上，也不好再逗她，淡笑著說了句“那你們好好玩”便掛了電話。反正沒幾分鐘他就該到她樓下了，不急。

電話掛斷，容歆如釋重負。

周小童沖她挑了挑眉，調侃道：“跟那種老謀深算的狐貍玩心跳游戲，你臉皮這么薄可不行，他要是再浪幾句，我都怕你忘了喘氣。”

容歆撇撇嘴，“我已經很努力了！”

周小童見狀趕緊摸摸她的頭，安撫道：“我知道我知道，滿海城也找不出第二個人能讓蕭三少紆尊降貴鞍前馬后的人，你最厲害了哈！”

“不過，對于蕭莫仰，你到底怎么想的啊？”

不怪周小童有此一問，實在是容歆手里的牌比她還差上一大截。她若真想和蕭莫仰修成正果，帶著個孩子嫁進規矩更大的蕭家，簡直比登天還難。

容歆怔了下才反應過來周小童話里的意思，見周小童一臉認真，不像開玩笑的樣子，才慢吞吞道：“我和他……沒可能的。”

周小童瞳孔睜大，“為什么？”

容歆眼睫輕顫，而后下了巨大決心一般抬眸看著周小童道：“容澈不是他的孩子。”

周小童呼吸停滯，神情駭然。

她和鄭西玄會徹底決裂，就是因為中間隔了其他的男人。沒有男人會不在乎喜歡的女人給他戴綠帽子，更遑論是蕭莫仰。

以容澈的生日推算，容歆那時候還沒跟蕭莫仰分手呢！

周小童越想越后怕，緊緊攥住了容歆的手。

容歆見她一副被嚇到了的樣子，反過來安撫她：“你別緊張，這件事我心里有數，對蕭莫仰也算了解，他不會把我怎么樣的。”

頂多就是……再換個地方生活唄。重來一次，也不會比之前更難。

周小童神色漸緩，傾身過來抱了抱容歆，心疼兩人的情路也未免太坎坷了。

傷春悲秋沒持續幾秒，容歆手機又響起來，還是蕭莫仰。

容歆因為剛才和周小童的話題，心中冷風呼嘯，但又不得不溫聲詢問蕭莫仰：“怎么，還有什么事嗎？”

耳畔傳來他關車門的聲音，“是忘了一件事，很重要的事。”

“什么事？”

蕭莫仰：“忘了跟你說，新年快樂。”

容歆瞬間啞然，心臟處一股難言的酥麻蔓延開來，她問：“你回來了？”

蕭莫仰笑著“嗯”了一聲。

容歆又問：“你現在在哪？”

“我在你樓下。”蕭莫仰答。

容歆舉著手機從地毯上起身往臥室飄窗邊跑去，把周小童搞得一頭霧水。

容歆半跪在飄窗上，透過玻璃朝樓下看，只見蕭莫仰也舉著手機仰頭看著她的方向，遙遙地向她揮了揮手。

靜謐的夜色中他長身玉立，低沉的嗓音帶著難以言喻的蠱惑，“要不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