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歆早以前就知道，莫青池平時不喝酒，但一喝酒就貪杯，他酒量淺，三杯下肚，已經醉了。

容歆見所有紅酒瓶已經空了，便提出告辭：“酒足飯飽，我覺得現在就是最好說再見的時候，有機會我們可以下次再約。”

鄭東青晃了晃瓶子：“確實空了，就聽容小姐的，先喝到這。”

他的酒量容歆看不太出來，只知道他現在臉不紅，眼不迷，應該非常能喝，不會比自己酒量差。鄭東青和莫青池都喝了酒不能開車，容歆正準備叫輛車過來云水樓，就看到蕭莫仰開著他的庫里南滑了過來。

車窗降下，他的側臉的線條在夜色下顯得尤為冷峻，就連看她的眼神里都無端帶著一絲鋒利：“上車，我送你回去。”

容歆沒來得及說話，徐真真在副駕駛上接話：“容小姐千萬別不好意思，莫仰哥哥舉手之勞而已。”

容歆雖然不算多么聰明有心眼，但是也很懂察言觀色，知道什么時候該做什么選擇。

就好比此刻，蕭莫仰和徐真真要好心送她一程，但她不能真的沒眼色去當電燈泡給人家添堵。她雖然不知道這半個月蕭莫仰發生了什么，但目前看起來他所關注的對象應該不再是她了。

從今天下午到晚上，她清晰而明確的知道，蕭莫仰把偏愛給了另一個女孩子。

但諷刺的是，她從見到徐真真的第一秒，就有種似是而非的熟悉感——這個女孩子的外形和五年前的她在某種程度上是相似的。

回想起重逢后的種種，她突然茅塞頓開，原來蕭莫仰不是隔了五年還對她舊情難忘，而是他專情的只喜歡這一種長相的女孩。

她站在車前彎了彎唇，笑得一臉真誠：“謝謝蕭總，真的不用了，我自己打車就好。”

以蕭莫仰的脾氣，容歆以為他被拒之后會立即踩油門走掉，卻沒想他再次轉過頭來，一眨不眨盯著她道：“我再說一次，上來。”

是近乎蠻橫的不容拒絕！

容歆臉上笑容一僵，連呼吸都停了一瞬。

蕭莫仰鮮少有這么情緒外放的時候，他周身氣壓極低，渾身的冷意透過車窗成功讓容歆打了個寒噤，就連副駕駛的徐真真都閉上了嘴，不敢再隨意接話。

容歆怕冷，站在外面這么一會兒，身上的熱氣早就跑光了。她怕蕭莫仰脾氣上來鬧得不好看，只得順從地打開后車門坐了上去。

門一關上，車子就彈了出去。

車上沒人說話，容歆靠在后座上看著外面的風景，即便她很少在海城閑逛，也漸漸覺出來蕭莫仰開車的方向并不是回她家的那條路，更嚴重點說，現在去的地方跟她家是南轅北轍。

“我先送真真回家，她昨天回國，時差還沒倒過來，太累了。”

蕭莫仰從后視鏡里看了容歆一眼，容歆也知道他在看她。

“沒關系，反正我不急的。”他都那么說了，她還能說什么呢？

又是十多分鐘的沉默無言，徐真真住的小區終于到了，蕭莫仰把車停在她家樓下，解開安全帶和徐真真一起下車，看樣子是要親自送她到家門口。

“你在車上等我一下。”蕭莫仰對容歆撂下一句話轉身就走，徐真真也笑盈盈地跟她揮手再見。

“再見。”好在車子沒熄火，車里暖氣開得又足，容歆覺得這點時間倒也不算難捱。

她扯了扯嘴角，覺得今夜多少有些荒唐可笑。即便早就知道男人麻煩，而且相處時間越久的男人越麻煩，但她還是一步一步把自己拖進了這些亂七八糟的是非里。

蕭莫仰回來的比她想象中更快，她以為他把人送回家里怎么也要告別膩歪一下的。

他拉開駕駛座的車門坐好，帶進來一股涼氣，沒回頭道：“坐到前面來。”

容歆愣了一下，輕問：“什么？”

蕭莫仰正在系安全帶，聽到她的回答停下來扭頭看她，重復：“我說，讓你坐到前面來，難不成你想把我當司機？”

容歆嘴唇微張，心說剛才可不就是您上趕著非要給我當司機的嗎？這么介意就別裝什么紳士非要送她回家呀！

“不去了吧，副駕駛還是留給特殊的人坐比較好。”容歆覺得自己的理由很充分，她向來在男女關系上都很自覺。

蕭莫仰聞言擰眉，不得不再次回頭：“你腦子里都想些什么亂七八糟的論調？你坐在后面是打算一直讓我扭頭和你說話？不要命了是吧？”

他的臉色黑得快跟夜色融為一體，說話時的聲線也更低沉，容歆不禁嗅到一絲危險的氣息。

她習慣性的想懟他一句“你別說話就不用扭頭了”或者“其實我也不是很想和你聊天”，但考慮到她目前還坐在人家車上，人身安全也被他捏在手里，俗話說識時務者為俊杰，她還是選擇乖乖閉上嘴巴拿起包下車換座。

關上車門，系好安全帶，容歆道：“謝謝，麻煩了。”

車子動起來，蕭莫仰一邊掉頭一邊諷刺她：“知道會麻煩別人還喝那么多酒？”

容歆忍了又忍，覺得今天晚上已經很給他面子了。她喝酒礙著他什么事了，她又沒喝多到需要別人照顧，是他強行非要送她回家的，結果到頭來還敢嫌她麻煩？

“你沒事兒吧？我跟你客氣一下你還真上綱上線了。”忍無可忍無須再忍，容歆脾氣上來轉頭就懟。

她都沒怪他領個長得像她的女人到她面前晃悠惡心她，他還敢陰陽怪氣找她的麻煩？

蕭莫仰目不斜視，被容歆的話氣得額角突突，他一手把著方向盤，一手從旁邊的煙盒里抽出了一根煙，叼在嘴上。

前面恰好紅燈，他在大衣口袋里摸了一遍，也沒找到打火機，這才側頭對容歆道：“幫我在抽屜里找下打火機。”

容歆紋絲不動，直視前方：“第一，吸煙有害我的健康，我不喜歡吸二手煙；第二，開車抽煙違反交規，妨礙安全駕駛。”

“行。”蕭莫仰側頭一瞬不瞬盯著她，把嘴里的煙取下。恰逢紅燈轉綠，他一腳油門下去，車子猛地竄出去，把容歆狠狠嚇了一跳。

容歆緩過來臉色煞白的死死盯了他幾秒，扭頭不再言語。

兩個人一路無話，容歆都沒讓他把車開進小區，下車的時候她把車門摔得震天響，連聲再見都懶得跟蕭莫仰說。這一刻車門仿佛就是蕭莫仰的臉，摔得越響他的臉就越疼。

蕭莫仰目視著暗夜里只身移動的瘦小身影，嘆了口氣，悄悄下車遠遠地跟在后面。看著她安全回家，他在她樓下站了會兒，抽了支煙，才默默轉身往外走。

上了車，他伸手從大衣口袋里掏出一根用云水樓里一次性塑料手套包裹著的棒棒糖。

他拆掉塑料手套，借著車里的燈細細觀看。

是漂亮的紅色桃心，因為容歆之前咬過，心尖處有些許破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