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時間結(jié)束的時候，容歆已經(jīng)完全恢復(fù)正常。

蕭莫仰看起來有些忙，在他低頭看各種報表和文件的間隙，趙臨陸續(xù)進(jìn)來好幾次跟他小聲交談，包括但不限于核對一些數(shù)據(jù)以及報備下午和晚上的行程。

午后的辦公室因為太過靜謐安詳，容歆這把上千塊的靜音軸機械鍵盤在她工作的時候依然聲音突兀。她偶爾回頭看到蕭莫仰專注辦公的模樣，都有些不好意思。

手速起飛的時候，容歆指尖的力道控制不好，聲音就會有點大。靜音軸只是一個說法，并不是真的靜音。

有很多人是無法忍受長時間鍵盤噪音的侵?jǐn)_的。

許是她一次又一次地回頭，終于引得蕭莫仰發(fā)覺異常，他便停下來抱臂靠在辦公椅上守株待兔。

一陣“沙沙”和“噼里啪啦”之后，容歆例行回頭偷瞄，卻冷不防直接撞進(jìn)一雙興味盎然的眸子里，一直埋頭在文件堆里的蕭莫仰嘴角噙笑望著她，仿佛久候多時。

容歆被抓了現(xiàn)行，尷尬地扯了扯嘴角，訕訕道：“好巧啊?！?

蕭莫仰改成單手支著下頜的姿勢，意味深長地看著她：“說吧，為什么一直偷窺我？”

“沒有沒有！”容歆急忙否認(rèn)，“我只是怕機械鍵盤的聲音會打擾你辦公而已?！?

“哦？”蕭莫仰聞言不動聲色，“你這把鍵盤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像以前桐城下雪的時候我們走在雪地上踩雪的聲音，聽起來很舒服，我并不會覺得吵。”

“真的？”

“真的。我什么時候騙過你？”

容歆敷衍一笑，心中暗道他睜眼說瞎話的本事是越來越厲害了。

蕭莫仰見微知著，摸容歆的心思一摸一個準(zhǔn)，知道她此刻在心底肯定會腹誹他，便出聲道：“你要知道善意的謊言和刻意的欺騙有本質(zhì)上的區(qū)別。”

容歆原本都打算轉(zhuǎn)回去繼續(xù)工作了，但聽到他狡辯的話又立刻改變主意，她倒要聽聽他怎么顛倒黑白。

“愿聞其詳?！?

蕭莫仰課堂開課了：“舉個例子，你不承認(rèn)我長得好看，非要說我長得丑，不喜歡我，這就是刻意的欺騙?！?

容歆飛快地眨眨眼，不敢相信這是從蕭莫仰嘴里說出來的話，不死心問道：“那善意的謊言呢？”

蕭莫仰勾了勾唇，回答：“你偷看我只是怕打擾我?！?

容歆愣了兩秒，才反應(yīng)過來蕭莫仰話這句話的潛臺詞，合著他根本就不信她剛才的話！饒是她早就做好了心理準(zhǔn)備，也架不住蕭莫仰按頭說她對他心懷不軌。

誠然兩人之前在濱城因為種種原因?qū)е孪嗵幹杏幸恍┻^界行為，的確有些理不直氣不壯，但那頂多算是屈從于一時的人性、欲望。

就連今天她難受得快暈過去，最過分的也只是無助狀態(tài)下抓著他衣角不放而已，何至于讓蕭莫仰產(chǎn)生這么大的誤解以為她暗戀他？

容歆覺得自己必須得說點什么，要不然她實在憋得難受。

“您長得好看，我長得也并不差吧？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當(dāng)年可是您追的我?！?

蕭莫仰神色認(rèn)真地點點頭，毫不吝嗇地夸贊道：“你長得是很好，我當(dāng)初對你的確是見色起意，又日久生情?！?

比不要臉，容歆沒指望能贏得過蕭莫仰。但他毫不猶豫且如此大方坦白地承認(rèn)曾經(jīng)對她的感情，她的心底還是不可抑止地劃過一抹異樣。

容歆故作淡定，輸人不輸陣：“您的感情來得快去得也快，好在我也不是什么長情的人，能做朋友就很好，何必非要來一出舊情復(fù)燃的戲碼呢？比起跟您談戀愛，我更喜歡跟您談工作。如果在濱城那一晚給您造成什么誤解，那我只能先跟您在這說聲抱歉，您就當(dāng)我是在還人情債吧。”

蕭莫仰聽完，面上瞧不出變化，但心里直冒涼氣。早知道她是個沒良心的，冷心冷肺的話一串串地從那張小嘴里巴巴往外冒，剛有點力氣就張牙舞爪地想跟他一較高下。

她把話說得這么明白，蕭莫仰咬著后槽牙笑著道：“我的人情是那么好還的？”

“要不您折算成錢，我看看替您工作多少年能還清？”

“哪用得著那么麻煩，你再陪我睡一次，我就算你還清了?！笔捘霰蝗蒽獾蒙项^，話一出口，見容歆臉色驟變，心中頓生悔意。

可話已出口，再往回找補也沒什么意思，反正她說來說去也都是想跟他一拍兩散而已。

兩個人各自套上一張面具，聊天聊到劍拔弩張，氣氛低沉壓抑到極致，完全跟之前溫暖曖昧的狀態(tài)大相徑庭。

蕭莫仰已經(jīng)做好了容歆不會再理他的準(zhǔn)備，根本沒料到她會干脆利落地點頭說一聲“好”。

蕭莫仰面具被打破，眼底露出詫色：“你說什么？”

容歆暗暗提了一口氣，讓自己看上去盡量冷靜理智：“我同意您的提議，您什么時候有興致了，給我打個電話就行。”

蕭莫仰黑眸冷冷一瞇，沉聲道：“你認(rèn)真的？”

容歆面不改色：“我覺得我們之間還是簡單點比較好?！?

“怎么個簡單法？”蕭莫仰寒聲問道，“我們現(xiàn)在的關(guān)系很復(fù)雜嗎？”

容歆頂著蕭莫仰冷肅攝人的壓迫感，艱難咽了咽口水，平靜道：“我希望在接下來的這段時間里，您能離我的私人生活遠(yuǎn)一點，最好不要總是出現(xiàn)在我兒子面前?！?

容歆藏在衣袖里的手緊握成拳，后背全是冷汗，她用盡全部的勇氣，終于把在心里想了不知多少遍的話當(dāng)著蕭莫仰的面說了出來。

她微微垂眸，不敢放松一絲一毫，脊背愈加挺直，等著看蕭莫仰的反應(yīng)。

蕭莫仰瞳孔隱隱一縮，面上不露聲色，心里卻不由疑惑，她這是在怕他跟她搶孩子？他做什么讓她誤解的事了么？

心思轉(zhuǎn)了個彎，蕭莫仰斂下怒意跟她討價還價：“這是另外的價錢?！?

容歆聞言杏眸一抬，目露遲疑：“要不兩次？”

蕭莫仰面色淡淡，不答話。

容歆咬咬牙，豁出去一般：“只要您不再打擾我的私生活，您說個數(shù)！”

蕭莫仰心里恨不能把容歆抓過來打一頓，但面上只能不咸不淡道：“五次吧，應(yīng)該夠我把你睡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