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地主大門外的人越來越多了，都是附近的農民。

今年是三十年難見的災年，前半年滴水不滴，鄉親們就從二十里地外的大河里撈水，一桶一桶的往地里澆，可就算鄉親們再勤奮，澆的也擋不住旱的。等到六月份，該收麥了，又突然一場大雨下了七天七夜。天上才剛放了晴，但是沒有一個人覺得這太陽暖人，反倒是心里拔涼，因為這場大雨下的地里本來就貧瘠的小麥也泡了水，一年來顆粒無收。一些富農中農還好，家里總有些陳糧能撐到下一季糧食收下來，不過日子也得緊巴巴的過，而那些貧農們們可就遭了罪了，有的把地賣給地主當了佃戶，有的因為交不起欠的錢，連夜跑到了山西避難去了。而王老二因為自己姐姐被黃地主看上，被當做小妾，他也進了黃家做工。他因為姐姐的原因，在黃家也落了個“好差事”，就是給看糧倉。每到到月底有半天假的時候，他就偷點糧食回家給老母親，王老二父親早逝，母親一個人拉扯他和姐姐長大，本來日子過得還有盼頭，可一場天災弄得現在家里只有老母親一個人。

就這樣半年過去了，十一月二六，王老二剛起床，就被刺骨的寒風打了個寒磣，他算了算日子，也快到回家看望母親的時候了，他把床底下的半袋白面掏出來，心里想著家中的老母親吃著白面饃饃的樣子。

“王老二”門口一聲叫響把他從幻想拉出來，他急忙把糧食袋藏到床底下，往門口看去，來人原來是他上鋪的李小，

“叫啥叫，大清早的”

“外邊下雪了”

“下就下唄，瑞雪兆豐年，這是好兆頭，下一年收成好，你叫啥嘛”

“可是今年家家都沒有余糧，得有多少人撐不過去啊！”

李小說到這，王老二擔心起來家里的老母親，可又想到床下的糧食，更何況還有姐姐這層關系，跟黃老爺借點糧食過年應該沒啥問題。可是天不遂人愿，這雪好像下的沒有頭了，他對老媽的擔心愈發沉重。隨著雪下的越來越大，王老二也能覺察到，因為大雪封了路，黃老爺不能去鎮上補充糧食，因此也快沒有余糧了。看著這雪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一個大膽的念頭開始醞釀起來了。一天王老二找到李小

“小，你想吃飽飯不”

“想，咋不想哎哥”

“你跟著我干，咱倆去偷糧”

“啥？！俺可不干偷東西的事”

王老二聽見李小叫了起來，趕忙捂住他的嘴，環顧四周看沒有人注意到他們，才放開捂住李小嘴的手比了一個“虛”的手勢“你聽哥說……”

臘月三十晚上，王老二等到三更天，叫起來李小去了糧倉，他進去讓李小給他把門，正當他剛搬了一袋子面的時候，李小突然跑了進來“哥……哥，劉師爺來了”“什么？他來著干嘛？”不過也不想這么多，就趕緊拉著李小躲在了糧囤后面，只聽見劉師爺罵罵咧咧的說“這王老二，仗著是黃老爺小舅子，整天偷拿糧食就算了，這怎么連糧倉都給忘記鎖了！”王老二不知道劉師爺來干嘛的，就只看到他拿個本子，在這劃來劃去。等到劉師爺走后，他連忙背著糧食，回到了住所，把糧食藏進床下。天剛蒙蒙亮他來到墻旁，讓李小托著他跳出去，而門外早就圍滿了找黃老爺“借”糧食的村民們，他剛下去就被幾個人摁倒，要給他分了。正當這時，黃家的大門來了，一口大鍋支起來，劉師爺就站在旁邊“近日天災人禍，黃老爺看不得悲苦，于是決定開倉放糧！”這時人們才放開撕扯著王老二的手去排隊去了，而王老二顫顫巍巍的托著半袋子糧食回家。

“媽，我回來了，你看我給你帶類啥！媽？……媽！？”連叫幾聲都沒有回應，可叫王老二慌了神，翻進來院子，可因為心急把腿摔著了，他也顧不得這么多，連忙去里屋，才發現老母親早已去世多時，到死也沒吃到一口白面饃饃。

王老二拖著摔著的腿，一步步的走向黃家的路上，雪停了，暖暖的陽光照耀在地上讓人覺得舒服極了，但是王老二只覺得它有點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