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小子！】

滿臉寫著不耐的出租車司機扣上后備箱之后便如同逃離著什么般鉆回了車內。

出租車的背影揚長而去，薛晨皺著眉頭打量起眼前堪稱簡陋的某棟建筑。

蘭開斯特的俱樂部體育中心僅有寥寥兩層，與短暫的俱樂部歷史截然相反，體育中心的外表充滿了歲月沉淀，最外層的墻皮甚至已經開始剝落。

最要命的是，他們居然還在用人工記分牌！

薛晨開始為自己過于魯莽的行為感到后悔。

【來就簽約，待遇從優，國人教練，首發機會！】

被老李那混蛋畫的大餅騙了！

【老李你這BYD太不是東西了，瞧瞧這破地方的寒酸樣。】

【照片.jpg】

【而且我在這門口站了大半天連半個人影都看不到。】

【不會你說的這什么蘭開斯特城已經破產清算了吧？】

收到薛晨一長串連珠炮彈后，老李先是好意安撫了一番，好歹先把薛晨穩住，隨后急沖沖給孫昴打了一通跨洋電話。

【哥們真給你找到人了！】

【那小子現在在你們俱樂部門口。】

【外籍球員？】

酒吧門前，紐沃小姐在聽到孫昴的“喜報”后卻皺了皺眉。

【我記得我提醒過你的。】

【俱樂部薪資空間有限。】

在紐沃看來，恐怕孫昴找來的多半是個自己相熟的職業球員。

否則哪會有傻子跑到蘭凱斯特這種偏僻的小鎮拿著連維持生活都勉強的兼職薪水當一個業余球員。

【放心，我跟那邊溝通過了，薪資這方面不用擔心。】

孫昴想的則沒有那么多，他眼下唯一關心的只有一件事：如何湊齊下賽季的大名單。

【這就是你找來的球員？】

遠遠看到倚著路邊欄桿一臉愜意喝著可樂的薛晨，紐沃小姐頓時耷拉下了嘴角。

【Ralph Lauren Men's Custom Fit Oxford Shirt和Levi's Men's 511 Slim Fit Jeans，他這身打扮至少得花個三四千鎊，我們俱樂部容不下這樣的人。】

紐沃小姐的臉上已浮現出明顯的不悅。

【放輕松，讓我先和他去談談再說。】

孫昴心里也有些忐忑，但對方畢竟是老李給介紹來的，俱樂部是什么一個情況應該有給人家說明白......吧。

【你好，我是孫昴。】

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亂的頭發，孫昴便走上前去和薛晨打起了招呼。

【是孫哥啊！李哥已經跟我介紹過你了，叫我小薛就成。】

見面伊始，薛晨就一臉激動地握住了孫昴的手，對方所展現出來的熱情著實超出了孫昴的想象。

將空癟的可樂罐順著優美的拋物線扔進垃圾桶以后，薛晨就自來熟般朝孫昴大吐起苦水來。

足足轉了三趟車，鎮上居然連一家星巴克都沒有，包括與鎮民問路時他們的不友好態度和滑稽的口音，這一切都在薛晨所抱怨的范圍之內。

【我給你介紹一下。】

望著臉色愈發不善的紐沃小姐，孫昴連忙打斷了對方繼續往下抱怨的意圖。

【這位是俱樂部的體育總監紐沃女士。】

【蘭凱斯特本地人。】

【還有，她聽得懂中文。】

霎時間，氣氛變得有些尷尬。

【你好。】

紐沃小姐朝薛晨微微點了點頭，后者不知所措地支吾了幾聲后一臉局促地攥緊了提著行李的手。

【先進去再說吧。】

拿出鑰匙將俱樂部大門打開以后，紐沃率先走在了前面。

【孫哥，她不會因為剛才這事給我穿小鞋吧？】

故意放慢了步伐，稍微拖后的薛晨緊張兮兮地湊到孫昴耳邊悄聲問到。

【不會吧應該。】

【紐沃小姐做事比較地偏向......理性，她不像是那種為了幾句話斤斤計較的人。】

實際上與對方相處的時間也只有短短幾天，孫昴只好順著感覺說出自己對紐沃的第一印象。

【兩位先生。】

前方的紐沃忽然止住了步伐，轉過頭來面無表情地盯著二人。

【你們難道不知道在背后議論一位女士是極為失禮的行為嗎？】

好在俱樂部空間逼仄，不過數分鐘后三人總算是從如此沉重的氛圍中得以解脫。

打開風扇以后，紐沃十分熟練地坐在了皮椅之上。

說是俱樂部主席的辦公室，但是這間不過十來平方的房間還擔負著會議室，多功能廳以及職員辦公室的重任。

薛晨不著痕跡地打量起周遭的環境。

房間內的一切都很新，完全沒有被歲月侵染過的痕跡。

獎杯展列臺也是。

【所以，這位CHEN XUE先生就是你推薦的人選嗎？】

很自然地將手指交叉，擺出一個類似于碇司令的攻擊型姿態以后，紐沃銳利的眼神望向了站在身側的孫昴。

【沒錯，我的朋友向我推薦了這孩子。他以前在地方的足球俱樂部接受過一段時間的系統性訓練，狀態也還不錯......】

連對方司職什么位置、水平如何都不甚清楚，孫昴也只好干巴巴地以著車轱轆話來應付紐沃的詢問。

紐沃似乎也察覺到了孫昴的窘況，皺著眉頭擺手示意讓他上一旁涼快以后又將目光轉向了薛晨本人。

【你要多少周薪？】

對方如同審訊官一般的壓迫感讓才剛過完18歲生日的薛晨有些喘不過氣來。

【那個......20鎊？】

他小心翼翼地說出了一個自認為合理的數字。

來之前薛晨也并非毫無準備，他向社區足球俱樂部出身的同學問詢了對方的周薪。

25英鎊，這是南部聯賽超聯組球隊為自家青訓球員開出的價碼。

那自己向兩個級別之下的蘭凱斯特城要個25鎊的周薪應該不過分吧？

雖然自己不缺錢，但是要是價格再低的話，恐怕不等他抱怨，當地工會都得重拳出擊了。

【成交！】

聽到薛晨的報價后紐沃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同意。

拿著油墨味尚存的紙質合同入駐酒店以后，薛晨仍有些不敢相信。

自己就這么成了一個足球運動員了？

【你當時拍板得未免有些太快了吧？】

回去的途上，孫昴也在和紐沃討論著方才的那一幕。

【沒有簽字費，沒有出場費，沒有工資上浮，他為俱樂部出場的每一分鐘我們都在賺錢。】

比起同樣只是行業新人的菜鳥教練孫昴，身為俱樂部總監的紐沃所要顧慮到的則是更為現實的東西。

薪資空間。

【而且按照你的戰術，新賽季我們的一線隊至少要有一整支球隊來進行輪換，這種情況下每一先令的薪資空間都十分寶貴。】

面對紐沃幾近埋怨的話語，孫昴只是不以為意地聳了聳肩。

高位壓迫就是現代足球的答案。

不比對面多跑出來一個人的距離還想贏球？

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