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貧窮而圣潔之徒的房子燒毀的大火怎么可能是上帝創造的？把災難帶給善良的人們的上帝自己怎么可能是善良？你們能夠解答這個問題嗎？！”

城主府的前廳彌漫著血腥味，顯然也經歷了刺客的騷亂，賓客們驚魂未定；當露易絲和菲辰在衛兵的擁護下與舞會的其他人會合時，恰好城主府外傳入這一聲洪亮無比、振聾發聵的質問。

“你們不能，因為你們一直用謊言蒙蔽眾生！

上帝有兩個而不是一個；光之上帝創造了純潔的精神世界，它讓死者永生，給世人以救贖；黑之上帝創造了邪惡的物質世界，它通過肉身五官的感受，用諸般邪惡的物質污染我們的靈魂，讓世人墮落在yu望的苦海中，受盡物質的折磨。

你們這些掌控了金錢和物質的貴族、主教，你們都是黑之上帝的信徒，用只有一個上帝的謊言迷惑世人的魔鬼，今晚就是你們的審判日！”

“我……我認得這個聲音，他是杜蘭德，克爾卡塔城的最強劍士，他不是失蹤多時了嗎？哦……天啊……”梅爾奇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自語著。

“梅爾奇城主，城衛軍呢？難道區區幾個異端還能威脅到克爾卡塔城的守備力量嗎？”露易絲公主沉聲道。

“公主殿下，今日是圣誕狂歡夜，城衛軍大都在城外的營地中歇息，還有一部分也到城中各處維護秩序了；就算現在發出命令，但是街道都被市民們堵得水瀉不通，急切之間恐怕是指望不上了。

我這城主府的衛兵只保留了一百五十人，但是外面起碼聚集了三百名狂熱的異端，其中一名還是克爾卡塔城中最強大的劍士。”梅爾奇城主哭喪著臉說道。

“哼。”露易絲冷哼一聲，不再說話，只是臉色越發陰沉。

“羅喬大師，你能夠出手擊敗那個杜蘭德嗎？”納卡什主教問道。

羅喬苦笑搖頭：“十年前或者五年后或許可以，但現在……唉。”

這么一說，大家都懂了，羅喬正處于從中級法師轉職煉金術師的力量真空期，恐怕也指望不上了。

“唉……”納卡什長嘆一聲，默不作聲了。

菲辰走上去拽拽納卡什的衣袖，小聲問道：“主教大人，我的老師呢？他還在教堂嗎？”

納卡什以為菲辰終究是個孩子，感到害怕了，便安慰道：“托卡特里安教父已經被接過來了，就在那邊；菲辰，你不要害怕，梅爾奇城主必然有辦法保護大家的周全的。”

菲辰順著納卡什的指點，很快就在一群索索發抖的黑衣修士中間找到了托卡特里安的身影。

“今晚感覺如何？”托卡特里安還是那副毫無生機的樣子，垂著眼皮子問道。

“到目前為止，收獲豐富；但貌似好戲這才登場呢，這一次是來得值了，謝謝老師！”菲辰站在托卡特里安身邊，只覺得無比安穩；眼前讓其他人憂心不已的異端襲擊，在菲辰看來根本就不算什么問題。

異端什么的，隨便鬧吧；你們都不知道這里有個什么樣的怪物在等著你們呢。

而在所有賓客的注視之下，梅爾奇終于不堪壓力，心中暗嘆一聲：罷了，就算不管這些人的性命，公主殿下，主教還有裁判長，還有我自己的命難道也不要了嗎？

“衛兵！”梅爾奇狠狠一咬牙，大聲道：“把倉庫中那門城防用的魔晶巨炮推出來！”

菲辰臉上一抽，這家伙瘋了嗎？在城內使用魔晶巨炮？那東西一炮下去，足以把一片街區夷平啊，在人口密集的城內，那就意味著抹殺了幾千條生命！

梅爾奇的話一落，四周的人整齊地松了一口氣，雖然還不至于彈冠相慶，但是本來死氣沉沉的臉上都活泛起來，更有人露出期待的神色。

這城主府中的貴族和黑袍，為了自己活命，居然不惜讓門外為了保護他們而戰斗的衛兵，還有數千平民與異端同歸于盡；這群沒有人性的畜生！

菲辰并不是那種舍己為人的生物，但自問做不到眼睜睜看著數千平民無辜喪生而無動于衷，尤其他知道一名超級強者就在身邊的情況下。

“老，老師……”菲辰的聲音激動得顫抖：“你會出手嗎？”

“你在請求我？”托卡特里安下意識地捏了捏那本從不離手的黑色書冊；他皺了皺眉頭，便道：“好吧，看在救人的份上，這一次你不用付出任何代價。”

“謝謝老師。”得到托卡特里安的保證，菲辰頓時放心了；但是老教士語帶雙關的話又勾起菲辰的猜想。

看在救人的份上不用付出代價？

難道原版菲辰請求過他做什么事情，付出了代價？

菲辰忽然想起初次與老教士見面時，托卡特里安說過一句莫名蹊蹺的話：“我從你那里借去的那件事物，就暫時不還給你了……”

那個就是代價嗎？

足以讓托卡特里安這種級別的強者出手的代價，卻僅僅是“借”而不是“送”，那到底是一件怎樣的事物啊？

胡思亂想間，梅爾奇做出決定之后，已經開始安排道：“魔晶巨炮的能量沖擊極大，為安全著想，大家都到屋內暫避吧。”

“等一下。”開口的卻是宗教裁判所的裁判長康拉德。

這個須發虬結，身高逾兩米，仿佛野獸一般的男子走到眾人之前，一直沉默得有些不起眼的他，發出一陣刺耳的獰笑。

“嘿嘿嘿嘿，我在一邊看了這么久，居然沒有人想到我啊，太讓我失望了。梅爾奇城主，你腦袋沒有秀逗吧？你沒有聽到外面那個該死的異端說什么嗎？”

康拉德忽然伸手拽住梅爾奇的衣襟，將他提到身前大聲吼道：

“他說今天是我們的審判日！你不覺得好笑嗎？一名異端，居然在圣誕前夕揚言要審判一名宗教裁判所的裁判長！萬能的主是在什么時候，將如此重要的任務托付給克爾卡塔派那些該死的異端？你能告訴我嗎！

更可笑的是你，梅爾奇城主！難道你沒有閱讀過教皇的通喻嗎？發現異端的時候，請第一時間向宗教裁判所上報，否則將以窩藏的罪，同樣作為異端處理！”

他唾沫橫飛，眼睛閃爍著狂熱的血紅，他用行動向在場所有人傳遞著這么一個信息：老子其實一直在等這一刻的來臨啊！

梅爾奇城主慘白了臉，被康拉德放下之后腿就抖個不停；他哪里聽不出來，就在這幾句話之間，康拉德就幾乎給他扣上了一頂異端的帽子，都快可以送入宗教裁判所的黑牢了。

“康拉德裁判長，我，我這不是一時情急才忘記了嗎?公主殿下和主教大人，還有在場的先生，女士，修士們都可以作證，我是一心抵抗異端的啊。”

納卡什適時插嘴道：“康拉德裁判長，梅爾奇城主已經沒有能力鎮壓異端騷亂了；如果你有辦法的話，不妨盡快實施。”他頓了頓，意味深長地看了梅爾奇一眼，又壓低聲音道：“在鎮壓異端的過程中產生的花費，自然是由克爾卡塔城的財政資金一力承擔。”

梅爾奇這才恍然大悟，連忙點頭道：“是的，是的，主教大人說得對極了。”

“好，哈哈哈哈哈，這些該死的異端，就讓我來解決吧！”康拉德哈哈大笑，大力拍著梅爾奇的肩膀道。

梅爾奇一邊陪笑，一邊暗自松了一口氣，但想到康拉德只有一個人，又有些不放心，便道：“康拉德裁判長，但是你只有一個人，怎么鎮壓這數以百計的該死異端？”

“誰說我只有一個人的？只要是神的光輝所及之處，我就永遠不會孤單，哈哈哈！”康拉德瘋狂地笑著，與他在宴會上沉悶無趣的樣子，赫然變了另一個人。

他走到眾人之前，從懷里拿出一個金屬長筒，掀開蓋子，只見一道焰火沖天而起，在空中爆散出一個巨大的十字錘的圖案，久久不散。

康拉德對著手里的長筒大聲說話，其聲音比之前異端的進攻宣言還要響亮得多，響徹全城！

“各位虔誠的信徒們，我是馬爾堡的康拉德，是光明公教的圣職者，宗教裁判所的異端墮落裁判長，得到教皇陛下賜予‘異端之錘’的神圣稱號；

我在此遺憾地宣告，在這個圣誕狂歡夜，那個最臭名昭著的異端派別——克爾卡塔派又死灰復燃，他們糾集了數百墮落的靈魂正在圍攻城主府邸，他們試圖用那套邪惡的理論來審判主的信徒們；

難道我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些該死的異端得逞嗎？兄弟們，我需要你們用武力去鎮壓這些該死的異端。‘異端之錘召集令’現在發出，兄弟們，拿起你們的武器或工具，戰斗吧！讓我們一起將那些異端送上火刑架，哈哈哈哈……”

康拉德站在庭院中咆哮大叫，聲音響徹全城；卻不知道實效如何。

露易絲公主皺眉道：“梅爾奇，你手下的人連一個鷹眼術都不會嗎？”

羅喬頓時露出羞愧之色，不等梅爾奇吩咐，自己就釋放了法術；頓時，在空地上出現一片朦朧的光幕，但已經足以讓人們看清楚城中的狀況。

一看之下，在場的貴族老爺們都不禁露出狂喜的神色。

菲辰看著光幕上的景象，默然無語；他只覺得越是了解“信仰”二字的威力，就越令他感到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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