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又改？”

“這才開拍多久啊？已經改了多少次劇本了？再這么改下去，這就是部爛劇了。”

酒店套房內，一臉怒意的霍鈞航把新拿到的劇本砸到桌上。

圍在桌子一圈的工作人員臉色都不太好，生氣的原因并不是他砸劇本，而是身為這部劇的總策劃、總發行人、女三曹曦汶亂改劇本，給自己亂加戲。

開機不到三周，每天都換新劇本，逼得工作人員苦不堪言，天天都在改第二天的拍攝方案。

“小霍，別激動，你還要不要演戲了？”總導演張峰拍了拍霍鈞航的肩膀，安撫他的情緒。

霍鈞航這才冷靜下來，咬了咬牙坐下。

十年前，在他大二時拍了婁導的一部文藝電影才小有名氣，可被生父知道后，放話圈內導演不允許用他。

那個時候大導演就是圈內的權威，沒有人敢忤逆，犯不著為了一個小演員而得罪大佬。

所以這十年來他演的都是些叫不出名字的龍套角色。

就連經紀公司也放棄他了，八年合同一到期就不再續約，全靠他自己跑組，去各個劇組投遞簡歷。

為了能有機會繼續拍戲，他除了只要三千塊一集的片酬外，還會包攬副導演的工作。

屬于錢少活好干的多，可哪怕如此，機會也不太多。

這次《傾時》開拍，還是之前合作過的導演張峰拉他一把，讓他來演個小角色，賺點生活費。

張峰對著眾人說道：“行了，今晚就到這兒吧！早點回去休息，明天還要開早工。”

眾人紛紛起身離開，張峰拉住了身旁的霍鈞航，“小霍，我們再聊一會兒。”

“張哥，你是想勸我想開點嗎？”他拉開椅子坐下。

“哎！”張峰嘆了一口氣，“這部戲的投資方皇室御嘉是曹曦汶的經紀公司，她帶來的投資，在片場她就是老板娘，你要還想在這圈子里混下去，就得低個頭，這種事情哪個劇組沒碰到過？你咋還這么烈呢？”

“你干好你演員和副導演的活兒就行了，最后，這部劇能不能播全看天命，我們也左右不了。”

“這些年多少劇過不了審，你應該也深有體會吧！我就一個宗旨，趕緊拍完，拿錢走人。”

霍鈞航摘掉鴨舌帽，揉了揉睛明穴，“張哥，我明白，但是曹曦汶也太離譜了，她一個女三居然要和男一、男二加感情線，要不是男三是女三的侄子加不了，我估計男三也難逃加感情戲的命運。”

“她可以離譜，但也別太離譜。原著就是個沒什么存在感的龍套角色，已經被她加成女三了，還想怎么樣？”

對于曹曦汶，他有吐不完的槽。

人家是戲霸，她就是霸戲，進組后還自帶編劇，專門為她寫劇本，改的面目全非。

本來霍鈞航是被劇本吸引來的，現在改的連一點期待都沒了。

真不明白，曹曦汶給自己加這么多戲，為啥不直接當女一得了？

“我懂我懂。”張峰拍了拍他的肩膀，“還是那句話，她現在是老板娘，她愛怎么加就怎么加，我們干好我們的就行了，也別為這種人生氣，不值得。”

霍鈞航點點頭，“行，張哥，你也早點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回到自己房間時，同房的另一位副導演已經睡著了。

他洗漱一番上床休息，可雙手枕著腦袋，遲遲都沒睡著。

北電07級表演系的同學里，自己怕是混的最慘了吧！

大一時，表演課老師說自己是被誤招進來的，別的同學要是在上學期間拍戲她是不同意的，但是對于自己，她覺得還是去拍點吧。

言外之意是自己并不適合表演，外貌在娛樂圈并不出眾，又社恐，背臺詞慢，想要大紅大紫不太可能。

不過，當時自己傻乎乎的，真的去跑組拍戲。

很幸運，在大二的時候獲得一個演男二的機會，雖然這部文藝片沒有在國內上映，但是拿到戛納提名。

可再之后的日子并不好過，因為自己是私生子，當初母親就反對自己考北電，生父是大導演，極在意名聲，他怕暴露了兩人之間的關系，竟然在圈內封殺自己。

開頭三年經歷過跑了五百多個劇組全被拒的窘境，但并沒有打垮自己，反而更堅定走這條路了。

每年表演系出來的新生一茬接一茬，自己也被迫跟著被卷，對于拍戲的機會，更是格外珍惜。

十年的龍套生涯并沒有磨滅霍鈞航的希望，他幻想著自己總有一天可以當主演，可以光明正大去領獎臺，可以拿到表演最高獎項。

在他眼里，沒有小角色，只有小演員。

曾經為了演好一個農民，他提前三個月跑到農村去感受，全方位觀察農民的生活，也下地干過農活。

沒戲拍的時候，他會觀察各行各業的從事者，幫助自己塑造角色。

他堅信這絕不是無用功。

在兼任副導演時，他把自己對角色的感知，通過表演和口頭形勢指導演員，得到了驗證，演員塑造的角色深受觀眾喜愛。

證明觀察生活中的路人對角色塑造非常有用。

天色漸亮，工作人員這一車先到了片場。

開拍前會有許多工作量，演員只需要根據通告進來拍戲就可以，可工作人員還需要準備機位、找角度、調光、服化道準備、確定流程、走位、場外對接……

演員一天戲拍完就直接回酒店休息，可能會看劇本，但工作人員還要把所有器械都收拾回去，可能各個組的老大還要開會探討第二天的拍攝方案。

與演員相比，他們這些幕后人員的工資少得可憐，一個小導演拍一部戲，三個月十萬不到，這還包括新戲啟動前的籌備和殺青后的后期制作。

一個導演要耗在一部戲里的時間差不多要一年半。

霍鈞航剛對完流程，就看到曹曦汶已經坐著劇組租的房車來到片場了。

她一下車就找到導演張峰，大聲質問道：“為什么把我的戲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