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掌壓來,如橫推山岳。
霎時間,庭院外掀起滾滾罡風,直似驚濤駭浪,席卷著磅礴聲勢。
簡簡單單的一式推掌,但在黑山府主手中使出,卻硬是打出了移山倒海般的威勢,撲面而來的巨大風壓,讓陳泰甚至有一種,自己處于風暴中心的錯覺。
情急之下,他也顧不上隱藏實力,低吼一聲的同時,邁步向前踏出半步。
全身力量自小腿傳遞至跨,再借助擰腰轉胯,將力氣提至上身,心臟猶如一臺高速泵機,氣血在體內似江流狂奔,層層攀升的氣勢,最終將其匯聚在一點。
砰!
三尺之內,足有兩指厚的青灰石磚,硬是被一步踏碎。
繼而,噼里啪啦的筋骨暴鳴聲中,只見陳泰本就高大的身軀,竟又是猛地拔高了近一尺,渾身暴起的大筋與血管,好似虬結的樹根盤繞著,皮膚更是因充血而變得赤紅,整個人好似一只燒熟的蝦子。
一吸,一吐。
兩道粗壯的白氣,如崩射的利箭,從鼻孔中噴出。
氣流交換間,竟發出虎嘯之聲。
崩拳似箭!
五指捏拳,大臂繃直,猶如一支離弦之箭,轟的一下打了出去。
轟!
以拳撼掌,交鋒時打出沉悶的爆響。
大片塵埃卷揚而起,肉眼可見的氣浪好似風暴,以二人為中心向外猛然擴散,被極致壓縮后的劇烈風波,如同烈刃般呼嘯著肆虐開來,將周遭青灰石磚切割出道道裂痕。
陳泰面皮一緊,只覺自己的拳頭,好像打在了一座鐵山上,骨頭都要碎了。
明明雙方體型相差甚大,比他矮了足有大半個頭的黑山府主,卻讓他產生了一種不自量力的挫敗感。
傾盡全力的一擊,也無法將其撼動分毫!
“蚍蜉撼樹,自不量力。”
黑山府主眼皮耷拉著,好似沒有精神,面上浮起一抹譏諷,扯了扯嘴角,說道:“今日,老夫便給你一個教訓,好讓你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翻掌間,五根手指如鐵鉗般,牢牢地鎖住陳泰手腕。
不好!
陳泰立即意識到了什么,奮力抽臂欲退。
然而,黑山府主卻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只是握著陳泰的手腕,以肉眼無法看清的速度,輕輕一抖。
頓時便有一股詭異至極的內勁,沿著手腕迅速傳遍了陳泰全身。
咔嚓!咔嚓!咔嚓!
爆竹般噼里啪啦的骨骼脆響聲中,他全身的骨骼連接處,都被那股內勁震散脫臼。
一瞬間,陳泰失去了反抗之力,變成了待宰的羔羊,砧板上的魚肉。
分筋錯骨?!
雖然前世略有耳聞,能卸掉全身關節的技法,但沒想到有一日,他還能親自體驗一下。
全身骨骼的關節被卸掉后,黑山府主反擰著他的手腕,垂下眼簾,居高臨下的注視著眼前這條好似爛泥,敢于挑釁他威嚴的螻蟻,漠然的神情中隱隱有些失望:“小子,你就只有這點能耐?我倒是有些好奇了,奇士府那群廢物,究竟是怎么考核的。”
“關你......屁事!”
陳泰猛地抬起頭來,醞釀良久的一口唾液噴出。
嗖!
摻雜著強烈消化液的唾液,如同一顆子彈打向黑山府主面門。
咫尺間,眼看唾液就要命中,黑山府主卻是冷笑了一下,周身釋放出道道雷霆霹靂,猶如沐浴著雷光一般。
轟隆隆!
至陽至剛的浩大雷霆之力,不僅將陳泰的唾液蒸發,還將其整個人包裹其中。
嗤啦嗤啦......雷霆在筋脈皮肉中游走,恐怖的高溫令肌肉呈現出焦黑色,散發出一股烤肉似的味道,而陳泰更是慘叫連連,只覺得整個人都快要痛的暈厥過去。
“太讓我失望了......這種程度的廢物,也敢稱奇士?”
黑山府主垂著的眼皮下,眸子里泛著一股莫名神色,語氣冰冷的道:“既然如此,倒還不如讓我廢了你,總好過日后出去,給我奇士府丟人,讓我等被國師大人責罰。”
說話間,這位黑山府主緩緩松手,任由失去關節支撐的陳泰癱軟在地。
而后,指尖如筆,在虛空中慢慢劃動,扯出一條淡淡的黑色絲線,自上而下編織出一道符箓,其上紋路極其繁雜,光是看上一眼,就讓人覺得頭昏腦漲。
呼呼呼!
風起,雷動!
一道道炸裂的耀眼雷霆,匯入符箓,暴風環繞其側。
四周氣壓頓時變得極度低沉、壓抑,讓人感覺猶如置身于萬米深海之下,尤其是在不斷被完善的符箓,伴隨著一道道雷霆匯聚其中,似在醞釀著一股毀天滅地的力量,散發出極端恐怖的戰栗氣息。
“這混蛋,是真的打算要廢了我!!!”
感受到那股森寒的殺意,陳泰面色劇變,怒意更劇。
昨日初見時,他就隱隱察覺到,這位黑山府主對他的態度,似乎有些古怪,摻雜著一絲莫名的敵意。
不管其行為背后的真實意圖究竟是什么,現在......都必須要反擊了!
那股赤裸裸的殺意,絲毫不加掩飾的惡意,都讓陳泰意識到,他不能再藏拙了,否則就真的要完蛋了!
催動神識,于腦海中勾勒出那枚符箓。
陳泰眼中閃爍著狠厲之色,讓靈氣在體內如炸彈一樣爆開,借著那股震蕩之力,勉強恢復了右手的關節,凝聚出一道幽黑色的靈氣,直接縈繞在指尖上。
“奉勒玄天,下連七星!”
正當天蓬咒剛剛勾勒出符頭時,卻聽見一聲含怒的嬌喝聲響起。
聽到那聲音,陳泰楞了一下,停下了符頭的描繪。
“崔塍!”
只見,一枚約巴掌大小,通體碧玉晶瑩的印章,砸向黑山府主后腦。
黑山府主面色微變,察覺到腦后沉悶的破碎風聲,當即回身推出一掌,與那枚碧玉印章重重的撞在一起。
轟隆!!!
別看那印章雖小,可其中蘊含的力道,卻是相當恐怖。
碰撞的一瞬,就好似有一座大山橫壓而來,縱是黑山府主,都被那印章打的倒退數步,其掌心更是出現道道龜裂,原本還大局在握的淡然表情,一下子變得有些痛苦。
噔噔噔......
連退數步之后,黑山府主面色慍怒:“是誰?!”
“你姑奶奶我!”
一道熟悉的嬌小身影走出,俏臉盛怒:“崔塍,姑奶奶給你臉你不要,是不是活膩味了?我說過了,這小子是我罩的,你居然還敢對他動手?!”
池星河一襲粉色長裙,單手托著那枚碧玉印章,猶如救世主一般。
而在小姑娘的屁股后面,還跟著面貌猥瑣的瘦猴兒呂布,只見他朝陳泰遞了一個邀功的眼神,略顯驕傲的抬起了下巴,好似是在對他說:“陳兄,你看我吊不?”
見狀,陳泰終是松了口氣,這次他還真要感謝呂布,承他一個大人情啊。
很顯然,池星河這位大救兵,是呂布給搬來的。
“原來,是池家的小姑娘啊。”
黑山府主神色轉變極快,雖然眼底隱藏著一絲怨毒,但表面卻平靜的道:“本府主是見他不懂規矩,恣意妄為,囂張跋扈,怕他日后吃苦頭,這才出手略施懲戒罷了,何必這么激動?”
“崔塍,少跟本姑娘廢話!”
池星河一點面子都不給他留,瞪著一雙黑漆漆的大眼睛,嬌聲斥道:“最后警告你一次,再讓我發現你對他動手,姑奶奶保證讓你灰飛煙滅,你信不信?!”
“久聞池家霸道,今日一見,果不其然。”
崔塍面色如常,絲毫沒有被瞧不起的憤怒,淡淡道:“但你可別忘了,我乃國師欽定府主之一,若是殺了我,就算是你池家,也得掂量掂量,能否承受得住國師的怒火。”
比后臺,他亦是不懼。
正如他忌憚那神秘的池家一樣,對方也忌憚天胤帝國的國師。
國師二字,猶如一道重錘,敲在了在場所有人的心臟上。
即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池星河,在聽到‘國師’后,俏臉都浮現出一抹懼怕,但還是不太服氣,嗆聲道:“是啊,天下誰人不知道,你崔塍賣主求榮,勾結監天司,滅了養育自己數十年的黑山北帝一派,才換來如今這府主的位置?”
黑山北帝?!
突然從池星河口中,聽到這個名詞,陳泰心中泛起波瀾。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當初師父在臨終時,曾提到過‘天蓬咒’并不完整,若是得到完整的咒法符箓,則需要去黑山北帝的殘址,尋一個《北陰酆都太玄制魔黑律靈書》的東西。
黑山......黑山......黑山?!
一瞬間,無數線索被串聯起來,陳泰頓時恍然大悟。
崔塍一再找茬,以如此蹩腳的借口動手,究其根本原因,他更深層次的目的,很可能就是‘天蓬咒’!
天蓬咒源于黑山北帝一脈,而這崔塍又是黑山北帝的叛徒。
再聯想到方才,崔塍數次明明有機會,直接動手將他廢掉,卻硬是故意拖延,還用言語激他,大概也是想逼他動用天蓬咒。
如此一來,就都說得通了!
昨日初見時,崔塍正是在他體內,感應到了天蓬咒的痕跡,這才強行出手試探。
只不過,被池星河阻止以后,他又不死心,這才導致今日的一系列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