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海環衛公司地處城郊的城郊。

在主路之外，他們又修了一條通往他們公司的水泥路。不過因為天天被重貨大車碾壓，這條水泥路現在破破爛爛，滿是裂縫和積水的大坑。

繞著S彎將車騎到了藍海環衛公司門口時，韓泗無論是頭盔還是身上，都已經沾滿了泥水。

他當然不是因為掉進了泥坑里才變成了這樣。

而是一輛從公司內部出來的渣土車行到他身邊時，完全不做減速，所以才將泥水給他弄了一身。

渣土車橫行霸道的惡名大多數人都早有耳聞，但只有真的成為受害者后，才切實的體會到這種開車方式有多么的可恨。

用抹布擦了半天也只將頭盔給擦了出來，脫下外套放在一邊。韓泗掏出香煙就給門衛室里的大爺遞了過去。

“大爺！你們這還招司機招人嗎？我這在家里閑不住了，想在這找個班上一下！”

門衛大爺接過香煙笑了笑，露出了焦黃的牙齒，而后他又指了指一旁被雨水沖的不太清楚的告示。

“司機咱們這兒是常年招！不過我看你應該不太行。我們這不是開小車，是大車，得要求B照。而且挺辛苦的，像你這種小年輕肯定堅持不下來。”

韓泗矮了矮身子將頭往小窗邊湊了湊：“B照我早就考了，現在差不多什么車都能開。而且我能吃苦，我現在就是缺錢！”

大爺眼里笑意更濃了一些，擺了擺手說道：“這話我都不知道聽了多少了！你聽我一句勸，別在這浪費時間。真正能在我們這長期干的，就沒有小于三十五歲的。工作環境和工作時間擺在這里，不是上有老下有小的沒辦法，一般人熬不住的！”

“像你這樣年輕愛玩的，天天叫你弄得灰頭土臉，晚上八點多才收工，你肯定堅持不了一個月。”

從煙盒里抽出一根架在耳朵上，韓泗直接將剩下的全塞給了大爺。

“只要工資夠高！我就能干！焦忠良在這都掙了這么多錢了，我也想掙！”

韓泗說的焦忠良，就是跟尚杰對撞的那個渣土車司機。聽門衛大爺說話的腔調，他應該是對公司里的絕大多數人事都門清的很。

“嗨嗨嗨……你是說小焦啊！那家伙是真能吃苦的，他天天早上四點就起來，他不掙錢誰掙錢！”

“他兒子上的是私立高中，學費很貴。老婆身體又不好，每周都要透析。他一個月能掙三萬多，但你看整個公司，也都沒有一個眼紅他的。”

腦子里簡單做了一下人物素描，但還是感覺不太立體豐滿。韓泗停了一下又試探著問道：“三萬多一個月啊？那我怎么感覺他這幾天怎么像是突然富起來了一樣？”

上一支煙剛抽完，門衛大爺跟著又續了一根：“被你一說還真有那么點意思！之前小焦見了我也都打招呼，不過沒別的多話。不過這兩天讓我開門，他不僅多了笑臉，還曉得主動遞煙了！”

“不知道是家里添了喜事，還是照你說的來了外錢。”

先是做了一通分析，接著大爺又告誡起了韓泗：“年輕人與其看不得別人好，還不如自己腳踏實地的好好干。我現在放你進來，入職的事你自己再到后面辦公室里去問問。”

沒做指望的試探竟然得到了正向的反饋，韓泗只能對焦忠良這人起了更多的懷疑。

“好的，謝謝大爺您嘞！我這就去！”

做戲做全套，循著大爺手指的方向，韓泗踏著樓梯又去往了二樓的人事辦公室。敲了兩下門，里面一個挺好聽的聲音說了句“請進”。

推門而入，空調的涼風讓韓泗感覺到了一陣舒適。

這個很大的辦公室里竟然只有一張辦公桌。而一位年紀看起來約莫在四十歲左右，穿著標準辦公室OL套裝的艷麗女人正在對著一株蘆薈用噴壺澆水。

見到是生面孔，女人趕緊放下噴壺理著裙子坐回了位置。

“你是哪位？”

韓泗“靦腆”的笑了笑，然后從包里翻出了自己的證件：“我想要應聘，門衛大爺讓我上來看看。”

艷麗女人接過他的身份證和駕駛證看了看，然后挺隨意的丟回來說道：“你才二十六歲啊？B照確實是沒問題！”

“我們這試用期一個月，完成規定的任務量，不犯錯誤，就能轉正。試用期拿百分之八十的工資，到手差不多一萬六左右。”

“轉正之后又分兩種模式。一種是和試用期一樣，你只出一個人，我們出車并給你安排任務，歸根到底是多勞多得。另一種是承包制，你自己買車掛我們公司名下，我們指定一片區域給你，你自己自負盈虧。”

抓了抓后腦勺，韓泗慢吞吞的問道：“那個焦忠良是哪一種模式啊？我見他掙得好像挺多的！”

又將韓泗的身份證拿起看了下住址，艷麗女人還是解釋著說道：“焦忠良他原先是第一種，不過馬上就要轉第二種了。他買的車子還在改我們公司的統一顏色，過兩天應該就好了。”

“雖然第二種掙得多，而且我們公司擔得責任也小。但我個人還是建議你先從第一種模式開始干起。先干個一年兩年，看看自己能不能適應。畢竟買個車得八九十萬，也不是什么兒戲的事。”

買個車得八九十萬！韓泗的心又往下沉了一些。

“您說的有道理！這司機工作平時有休息嗎？”

艷麗女人將目光轉回了電腦屏幕，搖了搖頭說道：“沒有固定休息日！在不影響正常工作的情況下，你隨時可以休息，但是休息就沒錢，我們沒有基本工資的說法！”

“不過每天中午，你要是不愿意在車里睡。我們這還有職工宿舍，四人一間，能讓你安穩的躺會兒。”

故作為難的在原地糾結了一會兒，韓泗找起了離開的由頭：“這我能在周圍看看工作環境嗎？我得回去和家里人商量下，才能做決定。”

似乎是對他“商量”的結果不報期待，艷麗女人有些不耐煩的說道：“去吧去吧！我就不留你電話了！想清楚了自己先去做個體檢，然后再直接過來辦入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