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少女的舊衣裳里翻到的信封，而且還是寫給自己的。
寧安思索一會，很快便尋得其中因果，他快速拆開信封，拿出信紙仔細閱讀起來。
果不其然，這是一封請托信，乃是師師之父王寅寫給他的，寥寥幾十字描述了自己受奸人所害，無力回天，所以想要請求他代為照顧其女。
“所懇之事，若蒙慨允，將不勝感激之至。”
寧安默然收好信箋，他此刻才知何為天意，他能遇見那個女孩原來并非偶然。
行于大道，人車漸多，去縣里買賣的村人匆匆趕回家中，寧安逆勢而行，不斷與人群擦肩而過。
到了縣里，他去了書肆，給新來的學生買了教學所需要用到的書，隨后便找了家客棧，解決今日晚飯。
臨窗小酌之時，卻聽隔壁桌有兩人的交談聲傳來。
“王兄，你可聽聞那遼人又敗于金人了？”說話之人穿著素白布袍，頭戴巾帽，言罷便輕嘆一聲。
被稱作王兄之人亦是書生打扮，但聞言卻是驚喜。
“敗的好，想那遼人欺人太甚，屢次犯我大宋邊界，如今遭此大難，簡直快哉！”
“此話不假，但吾心有憂慮。”
“此乃喜事，陸兄有甚憂慮？依在下之見，咱們大宋應該乘此機會出兵，一舉奪回燕云之地。到時再依燕云之利，再徐徐圖之，何愁不能大敗遼國，洗太宗之屈辱，奪漢家之舊地？”
王兄言道激情之處，臉色也變得紅潤。
“這，王兄說的也是，但若遼國被滅，我大宋該如何......罷了，我們乃一介草民，何須擔心此事？還是交給官家和朝堂諸公憂慮吧。”
白衣書生臉上表現出一絲憂慮。
“陸兄怎可這般想？此家國之大事，縱使我們乃一介匹夫，亦該憂心！”
白袍書生聞言臉上似有尷尬之色，接著不動聲色的轉移了話題。
“哈哈哈，王兄所言極是......我還聽聞定州地區鬧了匪患，上千人攻打定州城意圖謀反。”
“哼，一群不知好歹好歹的東西，定州與遼國相近，恐怕又是那遼人在搞鬼！”
“這在下便不知了，我還聽說定州地區出現了瘟疫，官府已經無力管轄，災民無數。”
“定是那遼國！”
白袍書生：“......”
寧安默默在一旁聽著兩人的交談，心中思緒萬千。如今金人崛起，遼人屢敗，宋庭此時也應知道了消息。
難堪又可笑的是，如此大事偌大一個朝廷竟無可靠的消息來源，還是從落難流亡的遼人口中知曉此事。
若是僅僅如此也便罷了，可宋庭卻偏偏目視甚短，不懂唇亡齒寒之理。若無力挽狂瀾之人，案到頭來遭金人恥笑是小，生靈涂炭是大啊。
想起宋庭之荒唐，寧安便覺無力，一口濁酒下肚才覺心中淤塞才好了些許。
只是這酒太淡，化不開他心中的哀愁。
縱使宋庭該死，可這天下百姓卻是無辜，他又怎可冷眼旁觀。
只是這定州鬧匪之事他卻是不知，更別說是瘟疫之事了。
寧安心里暗暗皺眉，覺得自己獲取情報的速度實在是有些慢了。那白衣書生既然知曉此事，恐怕已經發生至少十日有余。
朝廷會怎么做？
寧安心里下意識的想了一下，隨后便要搖了搖頭笑自己愚不可及。
此番他或許應該出一趟遠門了。
心中思忖之際，寧安又聽隔壁桌傳來聲音。
“唉！陸兄，在下的肚子突然有些痛，恐穢物欲出，可否暫離？”
寧安聞言微微一愣，看向了那捂著肚子一臉痛苦的書生。
那白袍書生聞言也面露關心，趕緊到：“啊？那王兄快去吧！”
“為兄馬上變回。”
寧安只見被稱作王兄的書生捂著肚子出了客棧，而那白袍書生竟還面露憂色。
這讓他不禁覺得有些好笑。
若他猜的沒錯，那個家伙定是不會再回了。
沒有出言提醒，寧安只是坐在座位上端起酒杯，透過木窗看著人煙漸少的青石街道。
俗世之景迷人眼，不知時間。
等寧安回過神來，便見隔壁的白袍書生正與店小二糾纏不休。
“嘿，我說你這家伙好歹是個讀書人，怎的吃飯都不給錢呢！”
那店小二穿著粗衣，摟著袖子，面色不善，仿佛隨時可能會動手一般。
而那白袍書生卻一臉焦急，雙手不知該放于何處，只是解釋道：“此非在下本意，請稍安勿躁。”
“屁的稍安勿躁！快快拿錢出來！你們這群讀書人真是令人不齒，難道圣賢書上都是教你們白吃白喝？”
“在下，在下并未想過......”白袍書生被這句話臊紅了臉，但即便如此他也沒有絲毫辦法。
誰能想到那個王兄竟是那般無恥之人，半途逃跑就算了，竟還不知不覺偷了他的錢財。
“那就給錢！再不給錢小心我告你！”
聞言，白袍書生面上血色盡褪，差點一個沒站穩倒在地上。
好在關鍵時刻扶住了桌子這才沒有再丟人現眼，只是整個人卻喪失了精神：“請不要告官，在下付錢就是了。”
“哼，算你識相。”店小二沒有因此給他好臉色。
白袍書生低著腦袋靜默了一會，就在店小二快要不耐煩的時候，才一手扶著桌子一手緩緩伸進懷里，顫抖著掏出一塊白玉。
店小二見狀，兩眼冒光。他雖只是個身份卑微的小人，但并不是瞎子。
眼前書生手中的白玉一看就不是凡品，若是拿去典當恐怕能換不少銀錢。
“這塊玉暫時典當此處，在下明日再來贖回。”
白袍書生盡管滿眼不舍，最終卻還是緩緩將白玉給遞了過去。
店小二欣喜異常，心中以想要了該如何處置。
待會他先拿錢墊上，再獨吞下這塊美玉豈不美哉？至于明日，他便假裝不知，反正此刻店里也無其他人。
到時只要矢口否認，任他百般說辭也終將無用。
這下，他可真要發達了。
“且慢。”
就在店小二心中為此樂開了花時，一道聲音穿插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