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號彈在空中炸響的瞬間,皇宮內的眾人收到了消息,陌云即刻帶著一隊兵衛沖出宮門,夜雪和“夜影”等人緊隨其后。
三人還沒跑到馬車旁邊,身旁的密林里忽然“颼颼”作響,枝丫搖晃樹葉飄落,數支箭矢破空而來。
他們的目標很統一——沐辰汐。
幻羽與墨傾雪一左一右將沐辰汐保護其中,揮劍將箭矢統統打落,但林子里隨即從四面八方冒出不少黑衣人,個個黑紗覆面,手持利劍,緩緩向三人逼近。
幻羽忽然抬手,袖中一枚暗箭射出,直中黑衣人眉心。
他卻像是感覺不到一般,持續緩慢的向前行走,直至毒素徹底入侵大腦,這才轟然倒地不起。
“這不是活人,”幻羽眼神凌厲,警惕的盯著漸漸逼近的包圍圈,沉聲提醒道,“都是傀儡,他們接受命令后便會不死不休,或是直到命令完成。”
“他們主子倒是異想天開,敢謀殺天子。”
墨傾雪冷笑一聲,提劍殺了上去:“你護好陛下。”
墨傾雪極擅長一劍封喉,她的招數個個都是殺招,劍劍都是沖著對方的命門而去,絕不給對方喘息的機會。
瞧著幻羽緊張的模樣,沐辰汐反而多了幾分從容不迫,甚至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撫道:“不必緊張,這些人對傾雪而言,不過是開胃小菜罷了。”
說話間,一道凌厲的劍風從背后襲來,直沖沐辰汐心口而去,幻羽余光瞥見抬劍便要去擋,但劍風已至近前,一切似乎都來不及。
千鈞一發之際,沐辰汐不知從何處摸出一把匕首,快速側身避過襲擊,反手狠狠刺向他的胸口,使力向下一劃——
鮮血噴涌而出,內臟器官滾落一地。
沐辰汐毫不在意的抬手抹了把面上的鮮血,轉身看向幻羽:“沒傷著你吧?”
“沒……沒有……”幻羽喃喃自語。
她后知后覺的意識到,這位女帝似乎并不像傳聞一般,是個徒有文采的繡花枕頭。
剛剛那一下哪怕是自己,恐怕都會留下傷痕,可她就這樣將對方開膛破肚,染了滿身鮮血,甚至還有心思關心一下自己。
若不是知道她是女帝,自己一定會將她認為是從戰場上廝殺出來的將軍。
沐辰汐并不知道她內心所想,只是轉頭對已經收拾好殘局的墨傾雪吩咐道:“衣裳臟了,我去馬車上換一件。”
“是。”
沐辰汐彎腰踩著血跡鉆入馬車,墨傾雪與幻羽在外等候。
沐辰汐用絲帕蘸了茶水,將自己臉上的血跡擦的干干凈凈,隨后又從一旁的木箱里取出和自己身上一模一樣的衣袍快速換好,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同樣的衣袍,她備了兩身,就是預料到今天會發生這樣的事。
馬車外吵吵嚷嚷,陌云帶人匆匆趕來,似乎在與墨傾雪交談。
沐辰汐抬手輕輕挑開車簾一角向外看去。
兵衛正在收拾殘局,而夜雪與“夜影”也在附近小聲交談。
“夜影”與沐辰汐對上視線,朝她極緩慢的眨了眨眼。
車簾被放下,沐辰汐長出了一口氣。
成了。
她回宮后的第一件事,就去了壽康宮見太后。
淳堯少見的對她發了火,砸碎了一整套青花瓷茶具,不顧宮女的阻攔和自己的儀態,指著跪在地上的沐辰汐怒斥道:“你真是長大了!居然敢不顧宮規偷偷溜出宮去,也不派人告訴我一聲!你知不知道如今多少人的眼睛在你身上盯著,你是真不怕那些人得了消息,個個上趕著來要你的性命!”
“母后息怒。”沐辰汐跪的筆直,垂頭盯著地板看,“兒臣只是在宮里待的實在無聊,想著……”
“無聊就可以不拿自己的性命當回事了嗎?!”
“啪”的一聲,淳堯狠狠地拍了桌子一把:“你如今不再是從前那個無憂無慮的公主,你是天子,是一國之君,如若你真的出事,讓那賊人篡位,你要讓我如何?讓天下百姓如何?!”
發了這一通火氣,太后依然怒氣沖沖,看什么都不順眼,對著宮女們一揮手:“都出去!讓她在這兒跪著,跪到知錯為止!”
宮女們可不想惹上無妄之災,聞言立馬退下,還貼心的為兩人帶上了門。
壽康宮內一時安靜的只能聽到兩人的呼吸聲。
“起來吧。”淳堯緩緩坐下,蹙眉道,“可有傷到你?”
“不曾。”沐辰汐起身走到淳堯面前,搖了搖頭解釋道,“雖是兵行險招,但應當是有用的。”
“這也太險了,”淳堯明顯不贊成,“你可以想想別的法子,為何一定要以身犯險,引她出現?”
“夜影被找回來的消息放出去了這么久,她卻一點動靜都沒有,我自然要逼他一把。”
沐辰汐解釋道:“不論她信或不信,夜影有沒有死在她手上,只要她的手下看到夜影出現,她總得過來親自確認一番,這才是我的目的。”
“且我們這次是暗中出行,那神秘人卻得了消息,可見宮里有人與他串通,雖說有法子將人揪出來,但為了避免打草驚蛇,只能暫時裝作不知,待日后再將其一網打盡。”
“你沒傷著就好。”淳堯搖了搖頭,“你如今有了自己的主意,我是管不住你了。但你得答應我,以后不論什么主意,都得提前派人告訴我一聲。”
“你可知我聽他們說你在宮外遇襲,我有多擔心?”
“你是天子,但你也是我的女兒。”太后似乎有些無奈,語重心長道,“我為人母親,自然不希望看到你出事。”
“這件事是兒臣考慮不周,”沐辰汐向她作揖行禮,“還望母后見諒。”
“罷了,罷了。”太后輕嘆一口氣,頭疼的揮了揮手讓她出去,話語間皆是母親對女兒關心的埋怨,“不見你我不放心,見了你我更不放心,還不如不見。”
“讓母后擔憂了。”沐辰汐知道她這是不生氣了,笑道,“前陣子外邦進貢了一株十分漂亮的紅珊瑚,還有些琉璃器具,稍后我讓他們給您送來,可好?”
“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兒……”太后揉了揉眉心,“但你惦記著我,就擺在屋子里,日后我生氣了便看一眼,也能消消氣。”
“是,兒臣遵命。”
從壽康宮里出來不過百步,沐辰汐便故作頭暈,直挺挺的摔了下去,嚇得宮女大聲呼救,找了太醫來醫治。
幻羽等人得了消息,也匆忙趕來。
淳堯坐在床邊,看著面色蒼白昏迷不醒的沐辰汐,拿著絲帕擦去眼角的淚光,著急的詢問:“陛下如何?”
“回稟太后,陛下這是驚懼過度,需得靜養一段時日。”
太醫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待微臣去開些養神的藥方,陛下按時喝著,也就沒什么事了。”
“快去。”
淳堯催促著,一旁的幻羽卻轉了轉眸子,對著淳堯行了個不太標準的宮廷禮儀,淚眼朦朧道:“太后,此次陛下遇險與我脫不了干系,我愿留在這里照顧陛下。”
“這……”
淳堯有些猶豫。
不管怎么說,幻羽都并非皇室中人,哪怕沐辰汐覺得她可信,自己還是得留心些。
“太后,”墨傾雪忽然上前,“我已與陌云商議好,陛下臥床這段時日,便由我與素心,南宮若痕二人一同貼心照顧。”
“必然不會讓幻羽副主辛苦,還請您放心。”
“如此也好。”
太后緩緩點頭。
“幻羽副主,您先休息吧。”
墨傾雪轉身看向幻羽:“我與素心先守著陛下,您用完膳再來。”
“好。”
幻羽點點頭,轉身離開。
待她走出宮門,素心與南宮若痕迅速巡查警戒,墨傾雪則靜候在太后與沐辰汐身邊,看著沐辰汐悠悠轉醒,神色淡然,全然沒有之前受驚的驚慌失措。
“劍影門,你信得過?”淳堯抿了口花茶,“那副主看著像是個沒心眼的,但畢竟不是從小跟著你的,還是多注意些。”
“總得找個幌子。”沐辰汐笑了笑,“她是沒什么心眼。”
能坐到劍影門副主的位置,你說她沒心眼,沐辰汐是不信的。
但在太后面前,她也留了一分。
“不過還是自己身邊的人用著放心。”沐辰汐緩緩坐了起來,吩咐道,“我受驚心悸的消息傳出去,一定要傳到七大門派耳中,也正好試試他們的忠心。”
沐辰汐受驚心悸的消息一經傳開,飄渺閣立即派了弟子送來了上好的人參,說是要給陛下補補身子。
飄渺閣送東西來時,幻羽正端著瓷碗給沐辰汐喂藥,小心翼翼的拿帕子為她擦去唇角的藥漬,貼心叮囑道:“陛下,慢些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