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是趕制出來的,與你們煜城那些能工巧匠耗費(fèi)數(shù)月,精心制作的自然不同。”看著他拿著面具,為難的在臉上比劃半天也沒戴上,沐辰汐忍俊不禁,笑出了聲,“若是擔(dān)心面具會劃傷臉,我讓他們在內(nèi)側(cè)再覆上一層真絲如何?就用你前陣子進(jìn)獻(xiàn)的那匹。”
“也好。”聞言,君塵緊皺的眉頭放松下來,“那就拜托陛下了,那綢緞陛下若是喜歡,過些日子我再讓人送來些。”
“那樣的好東西,你還是自己留著吧。”沐辰汐笑笑,對著在屏風(fēng)外等候的夜雪招了招手,“你來看看,與你哥哥像不像?”
夜雪步入屏風(fēng)后,君塵面上覆著面具,轉(zhuǎn)過身來。
他的身形與夜影差不多,換上無殤殿的服飾,再加上面具遮面,哪怕是夜雪也不由得一陣恍惚,瞬間紅了眼睛:“哥哥……”
沐辰汐與君塵都未出聲,任憑夜雪將他錯認(rèn),拽著他的衣角,上上下下將他看了好幾圈,直至對上那雙并不溫柔的眸子時,這才松開手,對著兩人勉強(qiáng)笑了笑:“陛下,翎安王,抱歉,是我失態(tài)了。”
“無妨。”沐辰汐隨意擺了擺手,“近日你們二人得住在同一宮殿,我會派素心和南宮若痕貼身保護(hù)二位。”
“陛下,我與南宮總得留一個人在您身邊,”素心上前一步,恭敬道,“您身邊不能沒有人保護(hù)。”
“放心,傾雪與陌云會輪流在我身邊值守。”沐辰汐又囑咐了幾句,這才轉(zhuǎn)身離開,只余夜雪和君塵在殿內(nèi)相對無言。
“我知曉你與你哥哥感情濃厚,”君塵十分善解人意,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這些日子你把我當(dāng)做你哥哥也無妨,做戲總要做真些。”
“多謝。”
御花園內(nèi),夜雪與君塵二人并肩而行。
君塵裝出一副傷勢未愈的模樣,在夜雪小心的攙扶下一瘸一拐的艱難行走,喘著氣走兩步歇兩步,直至在涼亭里坐下。
瞧著他額間出汗,夜雪又忙前忙后的親手為他泡茶,親手為他端來點(diǎn)心,又從一旁宮女的手里接過折扇,有一搭沒一搭的為他扇風(fēng)。
御花園的另一角,蒹葭端坐在摘星閣三樓,手里翻著一本古籍,身邊的幻羽卻趴在欄桿上,眺望著夜雪與君塵二人,嘀咕道。
“你別說,乍一看兩人還真像兄妹。”
“他們現(xiàn)在就是兄妹。”蒹葭眼皮也不抬一下,淡然提醒道,“副主,你當(dāng)心些,這欄桿不穩(wěn),若是從這兒摔下去,我可抓不住你。”
“怎么會呢,小蒹葭肯定會抓住我的。”
幻羽笑的眉眼彎彎,作勢要去拿她手里的書:“看什么呢,讓我也看看。”
“別鬧……”蒹葭話還沒說完,便聽見幻羽忽然驚叫出聲,像是沒站穩(wěn),整個人從欄桿處翻了下去。
“副主!”蒹葭連忙扔了書,伸手想要去抓她。
余光一瞥,她瞧見了正緩步而來的沐辰汐,心下當(dāng)即明了,凝聚內(nèi)力反手打在欄桿上,幾截欄桿碎塊從空中掉落,和幻羽一起直接跌入沐辰汐懷里。
“陛下……”幻羽呆愣一瞬,看著沐辰汐略顯擔(dān)憂的目光,一抹紅暈悄悄攀上耳尖,話都不知道怎么說了,“我……”
“幻羽副主可有傷到哪里?摘星閣年久失修,是我待客不周了。”
沐辰汐略微蹙眉,轉(zhuǎn)頭對著一旁的宮女吩咐:“讓他們將摘星閣圍起來重新修繕,去找太醫(yī)來。”
“不不不,不用找太醫(yī)。”幻羽連忙搖頭,掙扎著要從沐辰汐懷里跳下來,“陛下,我就是沒站穩(wěn),也不知曉欄桿會突然松動,這才不小心摔了下來,不用勞煩太醫(yī)跑這一趟……”
“無妨,我送你去一旁的宮殿休息。”沐辰汐抱著她朝著一旁的宮殿走去,安撫道,“畢竟是在皇宮里出了事,若是沒傷著,讓太醫(yī)開些安神的藥也好,我也放心。”
“那,那便多謝陛下了……”幻羽聲若蚊吶,偷偷瞥了一眼沐辰汐姣好明媚的面容,不知怎的,忽然間心跳如擂鼓,耳尖紅的有些發(fā)燙,朝著摘星閣上的蒹葭悄悄眨了眨眼。
待他們走遠(yuǎn),蒹葭合起手里的古籍,從摘星閣上一躍而下,平穩(wěn)落地,連衣角都不曾染臟分毫。
這點(diǎn)高度,對他們來說當(dāng)真不算什么。
但她與幻羽認(rèn)識已久,從前只覺得她咋咋呼呼喜歡熱鬧,性格又活潑好動,倒是難得看見她為一個人愿意安靜下來費(fèi)這些心思,那自己幫她一把也沒什么。
他們二人同為劍影門副主,但性格卻相差十萬八千里。
幻羽是個閑不下來的性子,若是讓她像蒹葭一般安靜的看上一天書,她怕是會原地瘋掉。
所以大部分時間,劍影門弟子若是有事尋她,只能去后山的比武場,或是等她執(zhí)行任務(wù)歸來,反正書房里肯定是找不到的,甚至?xí)块T上的銅鎖都已經(jīng)落了薄薄的一層灰。
蒹葭雖然喜歡安靜,但她與幻羽關(guān)系不錯,平常出任務(wù)她們二人都是結(jié)伴而行。幻羽想要尋個人陪自己練劍的第一人選也是她,不過她也愿意陪著幻羽鬧。
只是偶爾她看書不愿意搭理幻羽時,幻羽便會不高興的看著她,隨后提前拔劍做好逃跑的打算,再小聲的嘀咕一句——“書呆子”。
蒹葭不喜歡她這樣叫自己,這時候便會落入幻羽的激將法圈套,拔劍追著她從書房打到山腳,再從山腳一路打到凌風(fēng)面前。
眼瞧著兩位副主打的不可開交,凌風(fēng)一開始還好言相勸,后面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勸不住,便不再搭理,直接放任他們鬧騰。
如今到了皇宮里,她也安靜不下來。
幻羽斜靠在貴妃榻上,太醫(yī)正在查驗(yàn)她的傷勢,恭敬的朝著沐辰汐稟報:“回稟陛下,貴人只是輕微扭傷,休養(yǎng)一段時日便無礙了。”
說是扭傷,但幻羽趁兩人沒注意自己時,悄悄動了動腳踝,好像并沒有什么事……
沐辰汐與太醫(yī)又交談了幾句,轉(zhuǎn)頭看向幻羽:“那便先好好休息吧,我命人去請北夜副主來這里,你們二人也好有個照應(yīng)。”
“多謝陛下。”幻羽點(diǎn)點(diǎn)頭,瞧著沐辰汐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開,忽然開口喚道,“陛下等等!”
“幻羽副主還有何事?”沐辰汐停下腳步,略有疑惑的回頭,卻見幻羽變戲法似的從袖間取出一朵嬌艷欲滴的蘭花,“剛剛在花園里看到的,與陛下很適配。”
“多謝。”沐辰汐有些意外,但還是伸手接了過來,“幻羽副主好好休息,稍后我再多派幾位宮女過來,照顧你的起居。”
走出殿門,沐辰汐被外面的陽光晃了眼。
身為劍影門副主,摘星閣那點(diǎn)高度能否讓她受傷,沐辰汐心知肚明。
大概是最近一直疲于各種事務(wù),幻羽的出現(xiàn)正如這道陽光,能讓她有短暫的喘息機(jī)會,也像是這朵嬌艷的蘭花,給她忙碌的生活里平添一抹亮色。
也罷,也罷。
沐辰汐輕笑一聲,將蘭花交給一旁的宮女:“尋個花瓶養(yǎng)起來,放在御書房里吧。”
“是。”
宮女領(lǐng)命退下,一旁的墨傾雪上前一步,低聲道:“陛下,那幻羽副主如此接近您,可要屬下去查一查她的底細(xì)?”
“無妨,她若是有什么壞心思,這樣低劣的手段,未免也太明顯了。”沐辰汐搖了搖頭,“但還是多注意一下吧,幾大門派的人,都要派個人盯著。”
“是。”墨傾雪點(diǎn)頭,領(lǐng)命離去。
沐辰汐獨(dú)自一人走在宮道上,難得的松了口氣。
最近神秘人不再出現(xiàn),幾大門派也擰成了一股繩,有母后出手,朝堂也安生了許多。
看來今夜能睡個好覺了。
“好苦,不想喝藥。”幻羽離桌上的藥遠(yuǎn)遠(yuǎn)的,沖著一旁的宮女招手,“快去,拿著倒掉。”
“貴人,我給您拿幾塊蜜餞來吧。”宮女有些為難,“陛下特意叮囑過的,太醫(yī)說您受了驚嚇,這藥能安心定神,對您身體有益無害,是一定要喝的。”
“你出去拿蜜餞吧,我看著她喝。”蒹葭瞧她這副模樣,輕嘆口氣,“你非要招惹女帝,如你所愿她對你上心幾分,這藥你就喝了吧。”
幻羽搖頭搖的跟撥浪鼓一般,趁著宮女出去,連忙端起藥倒進(jìn)一旁的花盆里:“不不不還是算了,這藥太苦了,聞一下我都倒胃口……”
“若是嫌藥苦,我讓太醫(yī)給你重配一副藥方便是。”沐辰汐手里端著一小碟蜜餞,抬步走了進(jìn)來,瞥了一眼還冒著熱氣的花盆,“那花是外邦進(jìn)獻(xiàn)來的,一盆價值千金,我便暫且記在劍影門賬上了。”
“哈哈……好……”幻羽尷尬的后退一步,悄悄朝著花盆揮了揮手,試圖讓熱氣散掉,匆忙轉(zhuǎn)移話題,“陛下怎么突然過來了?”
“路過這里,碰到宮女去取蜜餞。”沐辰汐將蜜餞放在桌上,“正巧御史今日獻(xiàn)上些江南那邊新奇口味的點(diǎn)心,想著送來給你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