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借力打力
- 劉宋天下
- 我是落幕年華
- 2690字
- 2024-07-25 21:38:33
很快眾人便走到了一座四進的宅院前,門口是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婦人,帶著幾名稚子以及兩個家仆等候。
“按照律法,丁氏的這兩個蔭戶要重新入籍。”
孟樸不敢有多余的廢話,開口說完,就讓身后的衙役把人帶走。
聽到這話,站在前面的老婦人有些慌亂,昨日族長已經答應和孟主簿說說情,走個形式就算過去了,怎么現在要直接將人帶走。
老婦人上前正要阻攔,丁家族長也趕忙走到孟樸身前,開口求情,愿意花些錢帛,還請高抬貴手。
丁家族長雖然聲音不大,周圍的這幾個人卻都可以清晰的聽到,畢竟這種事情實在太常見了,也沒有必要隱瞞。
孟樸則是立時感到一股寒意從心底冒出,這不是要毀了自己的前程嗎?
他目光朝著一旁瞥去,見劉義之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心里更是七上八下,惶恐不安。
“我乃朝廷官員,當盡心王事,豈能徇私,檢籍一事關系到國家興衰,社稷安穩,丁族長切莫自誤。”
孟樸先是后退兩步,以此來表明自己和丁家眾人沒有關系,接著又義正言辭的呵斥道。
他本來就是打算把丁家的蔭戶帶走,來應付差事,更何況現在還有劉義之在后面看著。
孟樸害怕這個丁族長又干出什么蠢事來,趕緊讓跟隨而來的衙役把人帶走,匆匆了結此事。
隨后,便帶著眾人直奔虞家莊園,也是這次的主要目標。
比起丁家塢,虞家莊園明顯戒備更森嚴。
莊園外圍用土石筑起了墻壁,并且有農人把守。
此外,又繞著莊園挖了一條環形溝渠,既能用作灌溉,又可阻攔外人進入。
或許是為了給來人一個下馬威,站在土墻上的農人沒有將吊橋放下來,好似沒有看到一般。
孟樸臉色有些難看,用眼神示意旁邊的衙役上前喊話。
那人接到暗示,打馬上前,高聲喝道:“江陵縣主簿在此,速速將吊橋放下。”
城墻上的農人似乎這時才反應過來,不慌不忙的行動起來。
騎在馬上的劉義之仿佛是一個看客,靜靜的觀察著這一切。
地方豪強如此跋扈,難怪涉及到他們利益的政策,地方官府推行不下去。
想到這,他看向了前方的孟樸,心里暗道,江陵縣主簿帶著眾人來到此地,莫非是要拿虞家開刀。
不過看其所作所為,不像是那種為了國事而犧牲自己的人。
吊橋緩緩落下,正好讓眾人順利進入虞家莊園。
“不知孟主簿來此所為何事?”
眾人剛一進入莊園內,虞熙子便帶著幾名仆人走了過來,語氣不屑的問道。
孟樸見他明知故問,臉色變得鐵青,陰狠的說道:“自然是為了檢籍一事。”
看到虞熙子仍然是這副態度,他難以抑制心中的怒火,暗自發誓,一定要讓此人付出代價。
“哼,我虞氏一族,詩書傳家,豈會像那些沒有門第的寒人一般,為了一己私利,違反國家律法。”
虞熙子玩味的望著孟樸,指桑罵槐的說道。
“呵呵,有沒有違反律法,虞家主可說了不算。”孟樸語氣陰森的說道。
隨后,他一揮手,跟隨而來的衙役紛紛上前,打算在莊園內搜查。
虞熙子見孟樸是這般強硬的態度,于是讓人敲響警鐘,沒一會聚集了上百名家仆莊客,與要去搜查的官吏對峙。
“虞熙子,你這是要抗法嗎?”孟樸見有人阻攔,厲聲喝問道。
“是又如何?”
虞熙子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戲謔的反問道。
若是真的讓孟樸搜查,肯定會發現他在莊園中隱匿的流民。
再說,既然已經打點好了郡丞,又何必畏懼孟樸這個縣主簿。
“好,好,好。”
孟樸氣極反笑,他又用眼角余光朝旁邊瞥了一眼,想要看看劉義之有沒有動怒。
可惜的,劉義之仍然是一副淡定從容的模樣,看不出他此時是何想法。
孟樸來不及多想,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唯有強硬到底。
“既然敢抗法,那就休要怪我無情了。”說完,孟樸當先向前走去,試圖突破阻攔。
虞熙子眼中閃過一絲戲謔,故意走到其身前,他今日就是要給孟樸一點顏色看看。
一時間,氣氛更加劍拔弩張起來。
看來方才故意不將吊橋落下,應當是此人授意的。
劉義之看了看虞熙子,又看向其身后那群面色不善的家仆,心里暗自琢磨道。
若是真的動起手來,只靠這幾名衙役,未必是這群人的對手。
雖說叔父讓自己來江陵縣只看不做,但這個時候要是還袖手旁觀,似乎不太好。
為今之計,若是想要繼續檢籍,只能調集兵馬,壓服這群頑抗者。
地方豪強一般都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在他們身上割肉,不見血怎么可能。
劉義之正想有所動作,一男子自外面慌忙跑進來,先是朝著眾人露出歉意的笑容,而后拉著桀驁的虞熙子,到一邊竊竊私語。
若是能順利解決,那自然是更好。就算自己調來兵馬,壓服虞家,但是對于整個大局,依然改變不了什么。
等到自己老爹徹底掌握朝政以后,才是整頓這些豪強的時機,那時便可以大干一場。
匆匆跑來的人,正是虞熙子的兄弟—虞熙孚。
他剛剛從郡丞那里得到消息,這次檢籍的官員除了孟樸以外,還有劉刺史的侄子,當朝車騎將軍的長子。
故而,虞熙孚馬不停蹄的趕回了莊園。他知道自家兄長與孟樸不對付,等到縣中來人時,肯定不會給人好臉色。
若只是孟樸反倒罷了,畢竟已經得罪過了,再加上還有郡丞的關系,虞家并不畏懼。
可要是一不小心得罪了劉刺史的侄子,只怕給郡丞送再多的錢帛,他也未必肯幫自家。
“兄長,孟樸就是故意挑釁你的,無非是想讓我虞家惡了劉刺史,他好借刀殺人。”虞熙孚低聲在自己兄長耳邊勸說道。
虞熙子有些不敢相信的問道:“你這消息可屬實,劉刺史的侄兒怎會來到江陵縣,和孟樸這個豎子一塊檢籍。”
“千真萬確。”
虞熙孚急得滿頭大汗,生怕兄長惹出什么禍端來。
“那你說該如何是好?”
虞熙子也有些怕了,上次與桓謙私通書信,僥幸逃過一劫,要是這次的事情捅到劉刺史那里,誰知道會不會新賬舊賬一塊算。
“如今只好割肉求生。”虞熙孚咬著牙說道。
其意思就是讓孟樸檢籍,把隱匿的流民帶走。
“這些田地怎么辦?”
虞熙子有些不舍得,要是把人交出去,誰耕種田地。
當然,他可以雇傭佃戶,但是肯定沒有隱匿流民劃算。
畢竟,佃戶幫你耕種,除了上交一部分,他還要拿走一部分。
“現在都什么時候了?還計較這些。”虞熙孚急切的說道。
眼看縣衙中的那些人等的有些急了,虞熙孚不敢再拖延下去,于是也不與兄長廢話,主動走了過去。
“家兄一時糊涂,唐突了諸位,還望海涵。”
“檢籍一事,我虞家絕無二話,全憑孟主簿做主。”
說完,虞熙孚讓身后的家仆莊客讓出路來。
孟樸打量了一眼虞熙孚,心里暗自腹誹道,看來自己的謀劃白費了。
既然對方已經示弱,孟樸反而只能公事公辦,讓人核對莊園中民眾的戶籍,凡是沒有戶籍的流民,全都送到相應的僑縣。
虞熙子站在遠處,目光中滿是憤恨,死死的盯著孟樸,恨不得將其吃了。
看著周圍亂作一團,劉義之也漸漸回過味來,自己似乎差點被別人當槍使了。
一般來說,縣里的官員與地方豪強都有默契,不會直接撕破臉皮。
而孟樸猜到了自己的身份,還帶著眾人來虞家莊園檢籍,這不明擺著他和虞家有過節。
雙方一旦發生沖突,自己肯定是站在官府這一邊,孟樸正好借力打力,除掉虞家。
想通此關節,劉義之如同吞了一只蒼蠅般惡心。
看來這些官員和地方豪強,都不是省油的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