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空雪幾乎快要暈倒，池水每被抽去一點，他的心也仿佛跟著下沉一點。

侍從們齊心端走了最后一缸抽出來的池水，淹沒已久的受害者也總算重見天日。

“柳神仙，下面這是怎么回事？”

李空雪戰戰兢兢，只是朝著池子下看了一眼，就被幾個受害者皺成一團的皮膚給嚇了一跳。

你問我，我問誰？柳汜搖搖頭：“不知道。”

幾個過來聚餐的老頭老太已被打發到了待客廳，李空雪感到一陣后怕，肥胖的身子抖起來好似海浪一般起起伏伏。

池子里的水他已用了兩三年，就是靠著這些水灌溉出來的特別作物，他的酒樓才能做到郁壑第一。

期間，他也無數次感到好奇，卻始終沒有勇氣忤逆高人，從來不敢偷看高人補充池水的過程，直到碰到好像更厲害的“上古仙人”柳汜，才想到讓其幫自己查一查池水的底細。

“那個什么狗屁高人，他就是個畜生，他是要害我！！”

他忽然尖叫一聲，果斷開始把自己向外摘去，“傳我的令，一定要找郁壑最好的醫師，把池子里這些暈倒的人給救醒！不能再讓那個騙子再害人了！”

柳汜不陰不陽地笑了笑：“放寬心點，至少你還有一個好消息，那些池水弄出來的作物，至少吃不死你，我看你還挺生龍活虎的。”

李空雪忽然感到胃在抽搐：“…萬一是有什么我沒覺察到呢……”

池子下一共藏著14個人，柳汜換了身衣服干凈回來，這些受害者已經被搬了上來，府里常住的幾個大夫急急匆匆趕來，看著受害者的樣子面面相覷。

柳汜走到諸心丹的旁邊，在陽光下，柳汜總算可以清晰地觀察他的臉頰，只見上面蹭著許多奇怪的紫色絮狀物，用手輕輕一摳，就化成齏粉隨風飄散。

“這是水垢？”

離開了水，諸心丹的呼吸依舊平穩，只是額頭上畫著的花紋失去了光彩，逐漸消褪不見。

柳汜挑了挑眉，掰開諸心丹的嘴，卻差點沒把自己嚇一跳，里面竟然長滿了黑色的膿瘡，舌頭幾乎都快爛到化掉。

她瞇著眼睛，在諸心丹的口腔內壁上，發現了幾道深刻傷口，膿瘡似乎就是由這傷口感染而生。

“這幾個人脈象平穩，皮膚雖然有些潰爛，但也不至于致命。”

幾個大夫擦著汗道。

李空雪問道：“你確定他們沒有生命危險？他們可是在水下泡了這么許久。”

一個大夫道：“那確實是沒有，他們的皮膚雖然也被腐蝕泡爛，但整體狀態并不像是泡了三年那么可怕。我覺得…也許應該找個方士來看一看才比較好。”

最終，這些大夫還是沒能解密出池子的原理，昏迷著的受害者被送入客房，等待進一步的觀察。

李空雪看起來渾身都不太自在，好像身上爬滿了幾千只地螞蟻，訴苦問柳汜道：“我現在應該怎么辦啊？”

柳汜聳聳肩：“沒怎么辦啊，飯照吃，水照喝唄。”

李空雪臉都愁得皺了起來：“這水你確定我還喝得下去？完了完了，這下我的酒樓要完了！”

柳汜笑道：“還行吧，說不定那個高人已經發現池子不對，在酒樓倒之前，他就先一步過來找你算賬了呢。”

根據李空雪所說，這個所謂的高人一個月只會來一次，每次過來都穿著一身寬大的長袍，推過來的小車上也蓋著黑色的大布，神神秘秘，就連是男是女也看不出來。

最開始，也是這高人上門毛遂自薦，帶著一些種植出來的水果樣品，甜美的味道和特殊的飽腹感立時把李空雪給震住，這才上了老當。

柳汜抽了抽嘴角，聽得很是無語。

池子邊上一片狼藉，那些猩紅的草已被踩踏蔫下，地上的水漬干后留下了一些紫色絮狀物，看起來和諸心丹臉上那些一模一樣。

柳汜伸手沾起一些搓了搓，絮塊立時散開落下。

“這水干后結出來的到底是什么啊？怪惡心的。”

她忽然覺得這些絮塊十分關鍵，也許池子就是為了養絮塊而建，泡著的人就是培養皿，那些作物之所以不同，也是因為吸收了混合了絮塊的池水的緣故。

李空雪為人貪財，勢力不大不小，府邸不會有人來搜查，只要許他一點錢財可賺，他的家確實是建池子的好地方，那高人只需要每月來收一次絮塊就行。

而酒樓賣的飲水，只要不喝出事，確實不會有人多想，只會以為李空雪是有什么獨特的種植秘方。

“最關鍵的是，那高人要這絮塊派什么用處呢，總不會也是要用來種菜吃吧。”

柳汜撇撇嘴，拍干凈手上的灰，站起了身，外邊卻忽然又傳來一陣吵鬧動靜，幾個侍女忙忙碌碌跑過院門前，不慎被地上的石頭給絆了一下，差點沒摔倒。

“怎么了？”

她伸手將這侍女扶起。

侍女結結巴巴地道：“是之前那個神經病又跑過來胡說八道，家主這次卻傳話說要把他請進來，結果門口突然又冒出兩個人，和那神經病打了起來，我是去傳消息的！”

府邸外的地磚已被砸得碎裂，陽光下只見一圈塵埃在不斷飄旋，幾個侍從小廝目瞪口呆地躲在大門后面，看到柳汜過來，直接默契地給她讓開了一條路。

“別打我了……求求你們了……”

一個穿著白色長袍的人抱著頭，背對著柳汜蹲在地上，不斷苦苦哀嚎，聲音聽起來有些熟悉。

柳汜再朝前走了兩步，赫然發現這人就是之前在市集死鷲攤位前，遇到的那個太華門怪人。

他身前的兩個人穿著靛藍色長袍，渾身上下裹得嚴嚴實實，一個用腳揣著他的頭，一個在身側踢著他的腰。

這衣著打扮，怎么好似剛才聽誰提起過，柳汜拽過一個小廝問道：“那兩個打人的人，你認識嗎？”

小廝驚慌地又是點頭，又是搖頭：“不認識，但是打扮和之前家主請的高人一模一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