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名字出現(xiàn)率還挺高的,閑來無事的陸念尤也就通過了這人的好友申請。
只是他并沒有立刻發(fā)消息過來,她也不在意。
直到第二天醒來,才收到這人七點多發(fā)來的信息。
關(guān)志凱:你是陸念尤?
陸念尤掃了一眼,不冷不淡的回了個‘嗯’。
關(guān)志凱:聽說你回臨水鎮(zhèn)了,什么時候請我吃頓飯啊?
陸念尤對著手機頁面露出迷惑的表情,她跟這人熟嗎?還是他向來就是這么自來熟的?
想了想,還是打了兩個字過去。
陸念尤:再說。
她拿著手機走出房間,沒想到今天大早上也能在家里碰到蘇荀。
此時他穿著休閑的T恤短褲,一副閑適的模樣坐在客廳里,浴室里的洗衣機在嗡嗡響動。
陸念尤撇了撇嘴,終于舍得把他那攢了快半個月的臟衣服洗了?
蘇荀自是沒有錯過她臉上的每一絲表情。
一大早就拿著手機聊天,表情變化不斷。
果真是釣上了那工作室的老板?
他們雖然總是在同一屋檐下碰面,但沒什么事都不會主動找對方說話。
陸念尤剛回來那幾天還是很熱情的,但面對他的幾次冷嘲熱諷,再是熔漿般的心也早已冷卻下來。
她現(xiàn)在只想井水不犯河水就行。
蘇荀坐在沙發(fā)上,手中掐著一根煙,煙霧繚繞也擋不住他削瘦凌厲的輪廓。
陸念尤本想目不斜視的安靜路過,沒想到他倒是主動開了口。
“陸念尤,你母親呢?”
這一問直接把陸念尤的腳步定在了原地。
她平靜的臉上瞬間冷凝如霜,嘴唇輕微嚅動,才用輕的幾乎聽不見的聲音答道:“不在了。”
蘇荀一時沒聽懂這個答案,微微愣神,旋即蹙眉:“什么意思?”
“一年前,我把她葬在了我外婆老家。”
蘇荀不知不覺從沙發(fā)上站了起身,眼中滿是化不開的疑問:“你是說...她死了?”
陸念尤沉默的側(cè)頭望向他,算作肯定的答案。
面上一片沉靜,若不是她眼底浮起的那一絲悲傷,蘇荀都會以為她在誆他。
半晌,蘇荀僵硬的扯了扯嘴角,重新坐回了沙發(fā)上,將手中的煙隨意丟到腳下。
“拿了那么多錢,倒是可惜沒這個福氣,那你繼承了這么多遺產(chǎn),還跑回這破地方做什么?”
陸念尤垂下眼眸,胸腔在發(fā)顫,但說話的語氣卻平的沒有半點情緒,像是在說一件無關(guān)緊要的事。
“后來她把錢都交給別人拿去開戶做什么金融投資,賠了個血本無歸,一天她在路上遇到了那個人,半路下車去拽著那人嚷著讓人賠錢,爭執(zhí)的時候被推到橋底下,那人嚇壞了,沒有救她,也沒有報警,沒多久那人也被緝拿歸案了。”
蘇荀上揚的嘴角緩緩落下,繃成一條直線。
“我卡里還有點錢,勉強夠剩下一年的學雜費,抽了時間去兼職,才順利畢業(yè)。”后面說的這些話,陸念尤也不是要故意博得他同情,而是讓他了解,那筆錢,真的不在她手上。
蘇荀心里五味參雜,這些年來,他明明恨透了這對母女,可如今,他沒有從這樣的結(jié)果中獲得一點痛快感。
他起身,先一步離開了這里。
陸念尤站在原地,好一會才緩了過來,深吸一口氣,揉了揉泛紅的眼眶,才抬步離開。
好巧不巧,剛下樓,就看見蘇荀站在樓下,與一輛車里的男人溝通。
陸念尤本想裝作沒看見徑自走過,但那輛黑色轎車太過眼熟,甚至連車牌號,也和腦海里的某串數(shù)字對上了。
這是...鄧月晴那天上的那輛車。
她一時有些好奇,不禁放慢了腳步,想等一個很好的角度看清那個男人樣貌。
蘇荀和那男人自然也注意到了陸念尤,見她做賊似的目光不時瞟向這邊,蘇荀心里隱有些不悅,但還是沒有出聲。
反倒是車里的關(guān)志凱眼睛一瞥見陸念尤,就像粘了膠水一般黏在她身上移不開眼。
“那是陸念尤吧?”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也讓陸念尤聽見了。
見他居然能叫出自己的名字,她也就不再偷瞄,而是停下腳步大方的打量那個男人。
最后確認自己真的不認識他。
關(guān)志凱也知道她這副模樣就是在等他解惑。
正欲張口,就見蘇荀挪了一步,直接擋住了他的視線,把身后的陸念尤遮了個嚴嚴實實。
看著他的目光顯然不悅:“行了,下午你再帶過店里去。”
關(guān)志凱自然聽懂了他話語中的驅(qū)趕之意,雖賊心不死,但還是不想惹惱了蘇荀,露出自然的笑容說道:“哎行行,那我先走了。”
黑色轎車卷起一圈尾氣,駛離了他們二人的視野。
陸念尤忍不住對著面前這高大的背影問道:“他是誰?”
蘇荀側(cè)過身子,眼神不善的斜睨著她道:“一個朋友,沒什么事你就別往上湊。”
陸念尤撇撇嘴,狗改不了吃屎大概就是他這樣吧,以為她是個男的都可以。
“我只是那天和鄧月晴吃飯的時候,看到是他來接她的。”想了想,不知道他記不記得鄧月晴是誰,于是又補了一句:“就是當時跟我同班的一個女同學。”
蘇荀擰起眉頭,不知想到什么,又用告誡的語氣說道:“少跟不三不四的人湊一堆。”
陸念尤發(fā)現(xiàn)她此時是真的不想再跟他多說一句話了,干脆轉(zhuǎn)身離開,邁著又重又快的步伐,只留給他一個氣沖沖的背影。
蘇荀站在原地目送她離去,眉頭始終沒有松開。
雖然他說話不中聽,但他心里知道,他剛剛和她說的那兩句話,分明是存了好心的。
似乎察覺到自己剛剛竟然對她有了些善意,又見她一副油鹽不進反倒生了他氣的模樣,他不由露出自嘲的笑容。
這么多年了,他們的相處模式,倒是十年如一日。
總是要針鋒相對。
可如今他們不再是當年是十幾歲小孩,而是二十多歲的青年人了,這樣幼稚的言行舉止,在遇到對方的時候,依舊改不掉。
那些年,他失去了父親。
而這些年,她失去了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