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枝對著柳若言的大宮女不停眨眼，到了后面他的眼睛酸痛，不過好在對方領悟。

“陶太醫，這是剩下的金子。”

陶枝高興地收下金子，拿出自己的小本本，用胭脂記上一筆。

“貴妃娘娘請躺好，先給您洗臉。”

讓人打來清水，陶枝凈了手，接著用帕巾擦去柳若言臉上厚重的脂粉。

柳若言五官精致，更適合艷麗的妝容。但是她用的脂粉過于厚重，反而掩蓋了五官的先天優勢。

“娘娘，水溫可以嗎？”

柳若言舒服地應了一聲，并未抬眸。

多說多錯，陶枝還是老老實實地給柳若言洗臉。

房間里很安靜，稀疏的陽光透過窗簾，映照在陶枝的指尖。

“貴妃娘娘可對什么過敏？”

手指按壓柳若言的太陽穴，將她眼角的皮膚舒展開來。

陶枝動作輕柔老練，感覺得出來柳若言放松了許多。

“陶太醫，你可有什么來得快的方法，能讓這火癤子早點消下去。”

陶枝沉吟片刻，道：“方法倒是有一個，只是…”

陶枝有些難以啟齒。

“你說吧，本宮且聽著。”

柳若言平躺在軟榻上，望著天花板。她的發絲上掛著水珠，臉上不施粉黛，宛如出水芙蓉。

陶枝想了想，猶豫道：“民間有一種黑藥膏，見效更快，但是它的味道難聞，怕沖撞了貴妃娘娘。”

柳若言皺眉，眼角的嫌棄藏也藏不住。

她用中指撫摸頭上那個火癤子，痛得她把手指收回。眼中思緒萬千，又輕輕地搖頭：“算了，皇帝表兄有潔癖。”

陶枝心疼宮里的女人，她們活著皆是為了帝王，完全沒有自己的人生。

“昨日梁妃的宮女找你說話了？”

柳若言的一句話拉回了陶枝的注意力，這種事情根本瞞不住，她便直接說了：“是。”

“她問你就說了？”

聽得出柳若言聲音中的怒意，陶枝還是選擇實話實說：“我的貓打碎了很多宮中的瓷器，陛下命人記錄在冊，限我三天之內還清。”

柳若言震驚地坐起來，扯到了額角的火癤子，顧不得疼痛，她問道：“表兄真是那么說的？”

陶枝合上眼瞼，點頭道：“除了瓷器，藥箱里的藥材也是明碼標價。我雖是陛下親封，卻也沒提報酬之事。

“再者，陛下雖然召見我，卻又臨時反悔，不讓我檢查。”

“陶枝愚鈍，著實摸不透圣意。”

柳若言聞之，戒備心倒是弱了些許。

“最近地方動蕩，表兄可能拿不出這些錢。”

“不行。”

陶枝被柳若言嚇了一跳。

“我要去替表兄分憂。”柳若言顧不得穿鞋，招呼身邊的宮女，“來給本宮寬衣。”

陶枝就這么被晾在一邊，看著貴妃宮里的人前前后后地忙著。

“娘娘，得春公公差人來找陶太醫。”

小宮女疾步進入大殿，臉色慌張。

“出什么事情了？”柳若言點了點鳳釵，只見小宮女在她的耳邊說了一通，她臉色微變。

再看向陶枝時，她的目光中多了些許同情。

“你且寫下一些養顏美容的藥方，本宮讓人給你準備銀兩。”

陶枝微微一愣，這聲音，這語調，怎么感覺是給自己送行？

“貴妃娘娘…”

不等陶枝說完，柳若言抬手制止了她：“不是本宮不想幫你，表兄這次是真生氣了。”

陶枝撇嘴，就江淮起那個暴君，哪天不生氣，哪天生氣又是玩虛的。

“是因為梁妃娘娘的事情？”陶枝猜測。

柳若言點頭，慢慢地拔下自己頭上的金釵。

“今日梁妃帶人去看望表兄，勸他問醫。”

陶枝疑惑地抬眸，無聲地詢問。

“表兄最討厭別人管他的事情。”

滿頭珠翠很快被拔了個精光，剛剛梳好的頭發也散了下來。

“娘娘，門外的公公又來催了。”

陶枝點開好感度面板，發現江淮起的好感度已經跌至了5，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見了表兄，你試著哭訴，說自己不知情。他心腸軟，沒準就原諒你了。”

柳若言給了陶枝一個小提示，這個計策能否成功，還得看張懷啟今日的心情。

“多謝貴妃娘娘。”帶著惶恐的心情，陶枝跟著小太監離開。

兩人走得很快，陶枝忍不住問道：“梁妃娘娘還好嗎？”

賢妃的候補人選還沒找到呢，再加一個梁妃，頭頂的太陽不曬，但是陶枝卻覺得陰沉沉的。

“梁妃娘娘跪著呢！陶太醫，還是多擔心自己。”

不多時，兩個人到了乾清宮的門口。

門外有個人拿著俯臥撐，來回踱步，聲音不大，但是那背影卻讓人心慌。

“哎呀！陶太醫，你怎么那么糊涂？”

得春看到陶枝，著急得跺腳。

陶枝一想到自己可能會死，頓時真情流露，我沒想那么多。”

聲音帶著哭腔，再加上她年紀不大，讓人忍不住垂憐。

“都是雜家的錯，少叮囑了兩句，這宮里可不比宮外，規矩多著呢！”

得春一邊領著陶枝進入大殿，一邊叮囑她：“陛下正在氣頭上，少說少錯。”

陶枝含淚點頭，隨即進入大殿。

江淮起靠在龍椅上，梁妃帶著他的宮女跪在地上，而旁邊還有一個看好戲的人。

裴川對著陶枝擠眉弄眼，接著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參見陛下，參見九王爺。”

陶枝縮著脖子，像極了一只小鵪鶉。

她狠狠地擰了自己的大腿，眼淚流得更歡了。

江淮起黑著臉不吭聲，大殿里只有裴川品茶的聲音，他仿佛看不懂形勢，笑言道：“皇兄，你宮里的茶味道真不錯，我可以帶一點走嗎？”

“朕不管你曾經學的是哪里的規矩，但是入了皇宮，就得學宮里的規矩。”

江淮起臉色發青，面子上帶了些惱怒。

“臣弟想學，可是沒人教啊。小陶枝，你說對不對？”

陶枝看得出來，裴川在幫她解圍，可是她的腦海里只有“少說少錯”，便沒有搭話。

跪著的身軀瑟瑟發抖，陶枝眼下染上一抹駭色，

“陛下，陶太醫進宮的時間段，老奴忘記差人教她規矩。”

得春扇了自己一巴掌，并偷偷地用余光打了江淮起。

“陶枝，你可知錯？”江淮起悶聲問她，他漲紅了臉，臉頰青筋暴起。

“知錯，我再也不會向任何人透露陛下的病情。”

陶枝在心中大罵江淮起，可是她該磕的頭一個都沒有少。

“咳咳…”得春彎著腰，假裝咳嗽，接著提醒陶枝：“陶太醫，您應該自稱奴才。”

陶枝正保持磕頭的姿勢，聽到奴才兩個字，她的雙拳緊緊攥住，恨不得直接起身離去，吼一句老娘不伺候了。

“噗！”

裴川一口茶噴了出來，嘲笑陶枝：“看得出來，陶太醫一點規矩都不懂。”

發現江淮起即將發怒，裴川又補充道：“根本王一樣，咱們都應該學習學習宮里這復雜的規矩。”

裴川沖著陶枝挑眉，氣得江淮起一個茶盞砸過去。

輕松地躲開后，裴川的臉上仍舊掛著玩世不恭的笑容：“好像…我不能躲的。皇兄若是想要打我，我就應該跪在地上老老實實地任你打。不僅不能躲，還不能心生怨懟，臣弟領悟得遲，還請皇兄怪罪。”

“長兄如父，皇兄做什么都是應該的。”

一盆冷水迎面澆下，倒是澆滅了江淮起蹭蹭上漲的火苗。

陶枝偷偷地抬頭，打量江淮起與裴川之間的暗潮，發現江淮起似乎理虧了。

“得春，你去安排幾個人教導九王爺和陶太醫規矩，務必讓他二人銘記于心。”

“多謝皇兄。”

“多謝陛下。”

陶枝恨得牙癢癢，卻也是識時務者為俊杰。

“至于梁妃，幽禁紫薇宮，沒有朕的詔令不得外出。”

梁妃剛剛還哭得梨花帶雨，這下子身子徹底軟了下去，甚至忘記了哭。

“陛下，你好狠的心啊！”梁妃嚎啕大哭，徹底忘記維系自己的華貴。

陶枝心疼眼前這個貌美的女子，又默默地記了江淮起一筆。

卷羊羊突然冒出來嚇了陶枝一跳。

【嘀，支線任務開啟。】

【幫助梁妃副寵。】

【獎勵：無】

當陶枝看到沒有獎勵那一欄，忍不住怨懟：“沒有獎勵，我為什么要做？”

【這是宿主之前欠下的債，完成梁妃復寵任務后，你我就兩清了。】

陶枝偷偷打量旁邊嚎啕大哭的妃子，心疼他的同時，心疼起了自己。

他們幾個人被得春送出大殿，裴川單手拍拍陶枝的肩膀：“小蚊子，今天我也算是救了你一命，不知你準備怎么報答我？”

陶枝轉過身來，神情格外的認真：“放心，今天的仇我一定會報，順帶幫你的那份也叮回來。”

裴川沒有反應過來，就看到陶枝快步離開。

“等等，你該不會是想？”

裴川剛準備去追陶枝，卻看到的春捧著一堆奏折站到他的身后：“王爺，陛下讓您今天把這些處理完？”

“這么多？皇兄是把我當成田間的牛了？”

得春保持微笑：“奴才，不敢揣摩圣意。”

裴川轉頭看著陶枝離開的方向，右眼皮瘋狂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