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米貝的房間，上次童童肚子疼的時候，郗睿進來過一次，當時沒怎么注意觀察，現在他細細觀察，才發現這個房間的裝扮，和當年她住在他公寓時，幾乎是一樣的。

不知為何，郗睿的心從一走進這門開始，就一直在加速的跳動著，手心隱隱都在出汗，他從書桌那緩緩看過去，看到書架，看到柜子，撫摸過每一片地方，似乎要從每一個角落里，找出外婆說的答案。

郗睿最后坐在那個單人沙發上，看到床底下似乎有個箱子，猶豫片刻后還是把箱子拉出來。打開一看，里面一箱子里的雜物，他一樣一樣往外拿，各種東西都有，相冊，素描本，小物件，還有幾本精美的日記本。

他先翻開相冊，一張張翻下來，越往后翻他的心跳越快，這相冊記錄的是姚米貝的成長，從蹣跚學步，到大學畢業，從干癟癟的小丫頭到后面的亭亭玉立，再到后面，就都是他和她的合照。

看得出來，很多都是用手機拍出來后再洗出來的，這些照片有經常翻看的記錄，若是她真的背叛了自己，又何必要這樣呢？

他顫著手把相冊放到沙發上，又陸續翻開那些日記本，翻到后面他已經腦袋里一片空白，那些過往的記憶，仿佛如潮水般，從四面八方朝他涌來，瞬間將他淹沒滅頂，幾乎要窒息了。

“教官打我屁股了，他是有特殊癖好嗎？為什么我覺得還挺開心的？我又不是抖M。”看這些語句，似乎還能想象著姚米貝紅著臉在床上一邊打滾，一邊又想著被打屁股時的情景。

“原來教官說的是那句啊，你敢再往上親嗎？哼，我有啥不敢的，早晚把你吃干抹盡。”

“教官，好疼，輕點。今天起，我就是郗睿教官的人啦！噓，挺疼的，可和心里的甜比起來，那疼根本就不算！”還畫了很多的笑臉和愛心，看得出來當時姚米貝寫這一段的時候心里有多欣喜若狂。

“陳璐和阿睿的爺爺都來找我，逼我和他分手。可分手不分手的，當然是當事人說了算，外人何必多管閑事？”

“陳璐說，我的媽媽有精神病，這些是會遺傳的，那我以后和阿睿的孩子，也會是這樣的嗎？阿睿那么優秀……我不想連累他。”

“我要走了，你會想我嗎？那些話都是違心的，你聽了疼，我心里更疼。你要好好的，阿睿。”

郗睿讀著這段話，不知為何有些雙眼模糊，看這落筆的時間，不正是六年前她和他分手的時候嗎？那些如刀割般的話，他就是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心痛難忍。

“都說倦鳥歸巢，我卻還不能回去。我總是時刻想著你，每想你一分，心里就難受一分。我說愛你永不棄，最后說放手的卻是我，多可笑。走的時候你還躺在那昏睡著，醒來沒看見我，很難受吧？”

“阿睿，昨天下雨了，我夢見你站在寢室樓下撐著傘在那等著我。煙雨朦朧，我看見了你的身影卻看不清你的神情，等走近了，你卻對我說，姚米貝，我要結婚了，有空來嗎？我猛然醒來，外面雨還在下，我心空得厲害，那里缺了一塊，再也補不回來了。”

“阿睿，我真的好想你，好想你。”這一本日記在這戛然而止，郗睿拿著日記本的手都在顫抖，那段日子何嘗不是他最煎熬的時候？若不是時刻念著她，他真的一分鐘也過不下去了。他心里苦的厲害，甚至用自虐自殘的方式提醒自己姚米貝的殘忍，總覺得身體多疼一分，心里的痛大概就能少一點。

可他沒想到，當初姚米貝走的原因，竟是因為擔心自己以后的孩子會有精神病遺傳史，這丫頭怎么這么傻。

他抬頭望著天花板，努力睜大眼睛，似乎這樣就要將眼里的淚給退回去，發怔了片刻后他忽然坐直身體，給了自己狠狠一個耳光。

他想起重逢以來，在他沒想明白的時候，對姚米貝說的那些狠話，那些傷人的話，恨不得再多扇自己幾個耳光。

他將寫著“阿睿，我真的好想你”那一頁日記緩緩撕下，再揉成極小的一團，然后用極慢的速度塞入嘴里，嚼了幾下喉結一滑動，紙就咽了下去。

他從脖子那一路摸到心臟，閉上眼，他將那一張紙吞下，落在胃里，那真的是離心臟最近的地方，他用這樣的方式懲罰和責罵自己。

郗睿，那是你的心，你的世界啊！

好一會兒才平復了情緒，郗睿將這些都收好，再慢慢地把這些都收好。在這箱子下面，還放著一個文件袋，他打開，一張張看過去，發現都是姚米貝的產檢記錄，再到后面點是童童的就診記錄和病歷本。

他的視線落在一張檢查單上，怎么也挪不開視線了，這里顯示童童的血型是A型，他是AB血型，姚米貝是O型，那孩子不是A型就是B型，童童真的是自己的孩子嗎？

打破他思緒的是手機鈴聲，他猛然被這鈴聲嚇了一跳，掃了屏幕一眼，發現是郗琪的電話，立馬拿起來接通，他搶在郗琪前開口：“媽，童童是我的孩子，對嗎？”

電話那頭的郗琪看著手里的DNA報告單，近乎哽咽：“是。”頭發是她從童童頭上拿回來的，又是秘書去督辦的，沒其他人知道，自然也不會有人動手腳。

她昨天還覺得老天爺給她懲罰，讓她在這樣關鍵的時候卻查出了胃癌，雖然是早期，但她哪里有時間去治療。可沒想到轉眼，老天又送了這樣好的禮物給她。

母子兩人都沒說話，似乎都在極力克制此刻激動的情緒，好久后，還是郗琪先開口了：“你現在在哪里？”

“貝貝家，和童童在一起。”郗睿的聲音聽著還是有些哽咽，他說話的時候一直仰著頭。

“把地址給我。”郗琪倏然站了起來，對秘書做了個出去的動作，后者緊跟其后就跟了過來。

“你要干嘛？”

“我去見我的寶貝孫女啊。”

“你這樣要嚇到童童和外婆的。”

“那是我的寶貝孫女！”郗琪聲音不自覺地高了幾分，“我就想去看看她，想她了。”

郗睿很少聽自己那強硬的媽媽用這樣的語氣說話，想著那天吃飯童童和郗琪相處的也還不錯，他想了想，道：“我去問下外婆，如果她沒意見的話，我就把位置發給你。”

掛了電話，郗琪吩咐秘書：“你現在去童裝店，把店里最新最漂亮的衣服裙子全都買了，還有最新的玩具也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