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郗睿最在乎的爸爸，是被她媽媽害成這樣的？

姚米貝干涸的嗓子轉了轉，再開口仿佛含著砂礫一樣，有些模糊：“這件事，郗睿知道嗎？”

“知道。”老爺子點點頭，“同樣的話，我也和他說過了，希望你們分手。”

“那您為什么還要再來和我說一次？”她的心有些鈍痛，他有煊赫家世，她不過就是個再尋常不過的平民家女孩，怎么就牽扯到了兩人父母的事呢？怎么就談個戀愛，談出了這潑天的狗血呢？

老爺子冷哼一聲：“他被你一時蒙蔽了雙眼沒想明白，但我希望你可以想明白。和你在一起，不僅對他的前途和后半生毫無助力，而且還會讓他背負愧疚，糾結。”

“你怕是不知道吧，和你在一起后，他放棄了多次可以進修的機會，甚至為了你還被記過一次。他自小就不允許自己犯一絲的錯，可看看他現在，還是你當年認識的郗睿嗎？”

老爺子繼續不客氣道：“我已經給阿睿找好媳婦了。璐璐你也認識吧，不管是她的家世還是自身條件，配阿睿足夠了。”

姚米貝沒想到會從老爺子口中聽到陳璐這個名字，她的心也冷了幾分：“她再好又如何，教官根本就不喜歡她！”

“阿睿現在是喜歡你也不過是一時之歡，你姿色也不算差，用點手段不是難事……”

姚米貝只覺得心口發疼發脹，臉色驟然慘白：“盡管我是您的小輩，也請您說話尊重些。”

老爺子似乎有些累了，靠在椅子上，閉著眼：“我該說的也都說了。好聚好散，若你應了這件事，我可以給你一筆巨款。”

“不是什么事都可以用錢打發的。”姚米貝眉頭皺了皺，胸口涌起火，“我只想知道，您來找我，讓我和郗睿分手，他知道嗎？”

“當然。”老爺子依然閉著眼睛，揮一揮手，示意姚米貝可以走了。

她木然地拉開車門，覺得的心就好像被撕扯出了一個大洞，四面八方都是冷風穿堂而過，冷得她如墜冰窖，渾身血液都凍住了，教官知道的，可他為什么沒有阻止呢？

她失魂落魄地往前走了幾步，郗彤再次叫住了她。

“姚小姐，我說再多你怕是也不信了，那不如你就聽聽這個。”郗彤點出一段錄音。

“你若是答應，我就同意你爸媽離婚。你爸爸成這樣，和那什么姚家的人拖不了關系，你不是最在乎最敬重的人就是你爸爸嗎？怎么，你爸爸被人害成這樣，你反倒無動于衷了？”

“我不管你現在和這女的談得怎么樣，要談多久，反正等璐璐到年紀了，你們就結婚。我不介意你現在多談幾個戀愛，懂點經驗，以后疼起璐璐來也知冷知熱的。”

“如果你不同意，你這輩子都別想見到你爸。你爸最遺憾的兩件事，一是脫了軍裝，二是入贅郗家，兒子姓了郗。你要是和陳璐結婚，我不僅同意你爸和你媽離婚，還可以跟著你爸姓。”

那是老爺子的聲音，她剛剛才在車里聽過。

仿佛有一個世紀那么長，姚米貝的一顆心被高高懸起，下面是尖刀油鍋，而接下來聽到的郗睿的那一聲“好”，就成了最鋒利的匕首，一下隔斷了這條繩索，懸起的心掉進了落尖刀油鍋，瞬間撕成了碎片，成了油渣子。

那車什么時候走的她也不知道，她現在腦海里反反復復，來來回回就只有郗睿的那一聲“好”，所以在她和他爸爸之間，他果斷的選擇了他爸爸，對嗎？

趙美好連忙上前握著她的手：“怎么了？小貝殼，你怎么了？”

姚米貝慘白著一張臉，很努力的堆起一個笑容，卻比哭還難看：“我沒事，你幫我去買瓶水吧。”喉嚨痛得厲害，連帶著心也焦灼。

“好，那你在這等我。”趙美好扶著姚米貝走到路邊，再三叮囑，“就在這，別亂動啊，我馬上就回來。”

她轉身飛奔而出，沿路找起了便利店。

姚米貝靠著墻，閉著眼睛，她想起她媽媽去世的頭天晚上，媽媽將她摟在懷里，神智比任何時候都清晰，哭著道歉，說對不起她，說要她好好過日子，那天睡前，媽媽就這樣守在她身邊。

她以為媽媽的病好了，日子要苦盡甘來了，可誰曾想，半夜時她忽然聽到劇烈的一聲“砰”響，被吵醒后就一直惴惴不安，窗戶開著，夜風將窗簾吹得老高，她看著那窗戶出神了好久，最后才鼓起勇氣走到窗邊往外看。

“啊……”一聲尖叫。

姚米貝倏然睜開了眼睛，滿目的猩紅，她應該哭的，可發現除了最開始那一聲尖叫外，她再也說不出話來，就是她媽媽的葬禮上，她都一聲也哭不出來。

姚米貝往前走了一步，不想腳踏空了，一頭磕在了臺階上，額頭已經磕出血了。

“小貝殼，姚米貝！”趙美好剛買好水回來，就看到這一幕，忙跑過去扶起她，急得快要哭出來了，“到底怎么了，你和我說啊。”

趙美好在苦哭訴著，可此刻腦袋一片混沌的姚米貝，哪里聽得到？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回過神，入眼處是趙美好那哭紅了的眼睛。

姚米貝等意識全部清晰過來后，忽然看向趙美好，語氣堅定：“美好，我要去找教官。”

趙美好也猜到肯定是和郗睿有關，可姚米貝這樣的狀態，她哪里放心得下，勸著她：“你先打個電話給他，有什么事……”

姚米貝的眼神里透著倔強和堅定：“不，我要當面問他。我不信他就這樣放棄了我們的感情，無論如何我要親口問問他，這到底算怎么回事。”

“可你現在這樣……”

“就算我爬，我也要爬過去問個清楚。”姚米貝語氣里的決絕根本就不容旁人拒絕。

趙美好含淚點點頭：“我來約車。”

這里距離省市不算近，而且又是大過年的，趙美好約了好久才約上一輛車，兩人坐上車往省市去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九點了。

姚米貝的眼睛下青紫一片，唇上蠟白，脫了一層皮，自從決定要去見郗睿后她再也沒哭過了，就這樣安靜地坐著，這樣反而讓趙美好更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