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城出現了瘟疫,此事在朝堂之上鬧得沸沸揚揚,皇帝一怒之下,一天之內,數個大臣被問了責,光是被當朝杖斃的就有三個,一時間整個朝堂人人自危。
派欽差去方城已經成了迫在眉睫之事,處理瘟疫,本是人人閃躲不及的危險差事,一個不好,就會將命也留在那里。
而這個時候,皇帝卻出乎意料的提出了,讓太子鐘離晟即刻趕赴方城,處理瘟疫一事。
幾乎是在皇帝提出這個提議的當天,圣旨就已經下達了。
而得知這個消息的冷寒笙,瞠目結舌,一時間有些想不明白。
對于皇帝,冷寒笙也是調查過的,不論是她調查的結果也好,還是這段時間他親眼所見也好,皇帝對于鐘離晟無疑是偏寵的,而這份寵愛又夾雜著愧疚。
嵐川國世家割據,皇族衰敗,這已經是很久之前就存在的問題了,當今皇帝年輕時野心勃勃,想要收回世家的權利,重振皇權。
當年,世家中權利最盛的便是皇后的母族崔氏家族,因著皇后與皇帝青梅竹馬,感情深厚的緣故,崔氏家族也是對皇帝忠心耿耿的。
換句話說,也是最容易被皇帝算計的。皇帝暗中謀劃,想要鏟除崔氏家族,收回權利。
不想,在最后的緊要關頭,崔氏家族的掌權人當機立斷,將崔家的核心力量掩藏了起來,卻沒有保住崔世家族,全族被滅。
當時,皇后被蒙在鼓里,得知此事的時候,幡然醒悟,知道皇帝會斬草除根,太子性命危矣,便在受驚早產誕下太子之后,當日自盡,以自己的性命保住了太子一命。
沒有皇后一族的人教導太子為外祖家報仇的事情,皇帝才能放心留下太子的性命。
所以,皇帝對于太子鐘離晟,一向是因為愧疚,所以偏寵的。冷寒笙看到的也是這樣,所以,他們兩人才能再皇宮里如此囂張橫行肆無忌憚。
可是,今天這一道無異于派鐘離晟去送死的圣旨卻顛覆了冷寒笙的看法,她一時間有些不明白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冷寒笙找到鐘離晟的時候,他獨自一人在后花園的涼亭里喝酒。
她站在遠處看了一會兒,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上前,這個時候,相比于安慰,鐘離晟應該更想一人安靜的待會兒吧。
冷寒笙輕輕的嘆了口氣,轉身便要悄悄的離開,卻突然被鐘離晟叫住了。
“來便來了,做什么又要悄悄的走了?莫非小寒兒你也厭惡了本宮不成?”
鐘離晟似是喝了好一會兒了,她聽得出他話語中的薄酔微醺,不過話倒是說的很明白,不像是喝醉的樣子。
既然被發現了,冷寒笙只得走了過去,坐在鐘離晟的對面,看著俊美的臉頰上帶著淡淡的紅色。
“你自己心情不好,別在我身上撒氣。我何時說過厭惡你了?”
“那倒是,本宮長得這么英俊迷人,你的確是沒有理由厭惡本宮的。”鐘離晟瞇著眼睛,湊了過來,看著她,輕笑一聲。
冷寒笙不著痕跡的翻了個白眼,這人不論什么時候,都是這么的自戀。她也不勸,只幫忙斟酒。
鐘離晟也不再說話,順著她斟的酒,一杯接一杯的喝著。
冷寒笙嘆了口氣,輕聲道,“鐘離晟,你很傷心?”
“傷心?”鐘離晟一口飲盡杯中酒,好奇的看著她,“我為什么會傷心?”
“你知道我的意思的。”當然因為自己的父親讓他去送死,鐘離晟突然輕輕的笑了起來,樂不可支,道:“你該不會以為我是為了皇上讓我去方城送死傷心吧?”
冷寒笙看他笑得開心,奇怪的問道,“難道不是嗎?不論如何,你們都是血脈相連的父子啊,他先前有那么偏寵你,我以為……”
“呵,那不是父親,只是皇帝罷了。偏寵么,不過是因為母后之死他覺得愧疚,想要補償我,或者說是補償他自己吧,他做這些,不過就是為了讓他自己心里好受一點罷了。和我哪里有半點關系?”
鐘離晟單手撐著下頜,看著她,輕聲道,“你看,便是連這點愧疚也是這般的廉價,一旦他感覺我威脅到他的皇位了,便立刻就會翻臉無情,甚至希望我能立時死了,沒人再威脅到他的皇位。”
冷寒笙張了張嘴,心中明白他說的都是事實,兩人心中都清楚,不知道該怎么安慰。
夜已經到了亥時,月上中天,夜風微涼,四周的桂花迎風搖曳,桂花的香氣四處飄散,伴著清冽的酒香,讓人陶醉。
月光之下,鐘離晟像是散發著柔光一般,看著說不出的純凈,像是剝去了所有的偽裝。
他黝黑的眸子定定的看著她,半晌后,從桌子上橫了過來,薄唇輕輕的覆上了她的櫻唇,沒有深入,不帶任何欲望,只是這么輕輕的印在她的唇上。
薄唇上帶著清冽的酒香,他眸中深深的情意,都然讓冷寒笙沉醉其中。
后來的事情,冷寒笙便記得不是很清楚了,第二天早上她醒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在自己的房間里了,身上蓋著鐘離晟的外衫,上面還帶著淡淡的酒香,如同昨天晚上的那個輕輕的吻。
這個時候,鐘離晟已經帶著人馬,輕車簡從的去了方城。
鐘離晟的用意,冷寒笙一看便知。他這樣做,一是因為皇帝逼的緊,二則是為了那些暗中的黑手措不及防,這樣才好調查清楚事情的真相。
冷寒笙思索再三,還是沒有選擇立刻去追上鐘離晟,因為,她接到了雷清澤傳來的信息。
她曾經送給雷清澤一只信鴿,方便雷清澤與她聯絡,而這時,信鴿帶回了雷清澤的來信,讓她在京郊等候,他會派人來接她。
冷寒笙苦笑一聲,若是這封信早來一點就好了,那時,她還未與鐘離晟……
“主子!”
冷源的聲音突然打斷了她的思緒,她收拾好了神色,低聲道,“進來吧。”
“主子,方城瘟疫情況嚴重。而且,屬下覺得,那些,那些人并不是染了瘟疫,而是,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