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景思陷入回憶道：“你不知道，其實我奶奶曾經就種出過反季節的蔬菜，而且我爺爺一開始也并不是花農，而是菜農。”

“我奶奶覺得養花中看不中用，還不如種瓜果蔬菜來得實在，又能吃還能賣錢，奶奶對她的菜園子特別上心。”

說到這里，馮景思的臉上掛滿了笑容，仿佛他又看到在菜園子里忙忙碌碌的那個身影。

“記得是在我七八歲的時候，那一年隆冬，我奶奶居然種出了韭菜和黃瓜。”

那一天，馮景思一輩子都忘不掉，還仿如昨日。

“一開始大家都覺得新鮮，雖然價格比較貴，但是買的人還是很多，尤其是那些大戶人家，生意特別好。”

馮景思皺著眉頭，“但是沒多久，就有流言說我奶奶賣的蔬菜不能吃，是有毒的。”

“正巧這時候有一大戶人家的孩童吃了在我奶奶那里買的菜就上吐下瀉，差點沒熬過去。”

“流言被證實，我奶奶種的菜再也賣不出去不說，奶奶也入獄了。”

馮景思抹了一把臉，遮住泛著酸意的眼睛，壓住不受控制的哭腔，才緩緩開口。

“奶奶入獄后，那大戶人家還是不肯放過我們，沒辦法，我們才離開家鄉來了這里。”

“等我奶奶再被放出來，接回來沒多久就過世了。”

“吃過一次虧，菜肯定是不能種了，所以我爺爺才開始養花的，有樣學樣的一番摸索，我爺爺也養出了反季節也能開花的花卉，也算是沒白費我奶奶曾經的那番辛苦。”

楊雪看過去，剛好瞧見一滴晶瑩透亮的淚珠從馮景思臉頰滑過。

楊雪皺了皺眉，確實，據中國歷史記載，溫室種植在發展過程中，曾經遭到了不少人的抵制。

在一些保守的人眼中，這種逆天時的行為，是違背自然規律的，認為這是妨礙人身體的不時之物。

大臣召信臣就曾勸諫過漢元帝：“信臣以為此為不時之物，有傷于民......”

不過，雖說溫室種植曾經遭到過抵制和打壓，但是還是頑強的存活了下來，在接下來的各個朝代中得到了新的發展。

馮景思他爺爺和奶奶都是了不起的人物啊。

一刻鐘后，馮景思才收斂起情緒，抬起頭來，紅著眼睛笑道：“抱歉，讓你們見笑了。”

楊雪搖頭，問道：“那你覺得你爹和你爺爺答應我這個提議的機會有多大？”

馮景思被哽了一下，“......你還是要種？”

他以為他都說得這么清楚明白了，他奶奶的前車之鑒就擺在那里的，他以為楊雪應該退縮才是。

楊雪理所當然道：“為什么不呢？你奶奶種的菜你們自家人也在吃吧，你們應該知道反季節的蔬菜并沒有毒，也不會對身體造成傷害，不是嗎？”

“是，這個我們當然知道，可是......”馮景思遲疑道。

楊雪打斷馮景思，“沒有什么可是，只要與人體無害，那就沒關系。我知道你在擔心什么？但是你要知道任何新事物的出現都會遭到保守派的反對和抵制，無一例外。”

“不過你也可以放心，我的后臺足夠強大，少數人的抵制和打壓，無疑是以卵擊石，是吧，簡清？”楊雪向簡清求助道。

簡清笑了笑，“這筆生意我們聚賢樓也有份，你們若是有意，可以好好考慮考慮。”

楊雪抬眼看了簡清一眼，她這是被簡清‘趁火打劫’了啊。

楊雪默了默，算了，算了，跟簡家合伙好處多多，就這么著吧。

馮景思有點愣，如果單單是楊雪的話他確實不好做決定，但是如果還有聚賢樓的話，那他覺得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不過，雖然心里很激動，但是他還是道：“這個事情，我一個人也做不得主，還要找爺爺和爹他們商量商量才行。”

楊雪也沒想過現在就要得到肯定的答復。

“沒事，不著急，你們可以慢慢考慮，不過三天內最好能給我答復。”

馮景思點頭，“好。”

“時候不早了，你要去跟老爺子告個別嗎？”楊雪問簡清。

“現在不合適。”簡清搖頭。

兩人辭別了馮景思，坐上馬車回了村子。

路上，楊雪甩給簡清一張計劃書，“既然你們聚賢樓要入伙，那我就只出地和這個，其他的就你們聚賢樓包了吧，馮家三父子也交給你們了。”

沒錯，楊雪已經篤定了馮家三父子會答應，如果沒有馮景思他奶奶的事情，楊雪還不敢如此肯定。

但是現在她想不出來，他們有什么理由不答應，他們養花并不是因為癡愛，只是為生活所迫。

所以養花還是種瓜果蔬菜對他們來說并沒有太大的區別，而且答應了她的提議，還能提高他們的生活品質。

最重要的一點是，可以給馮景思的奶奶正名，并洗刷她的冤屈。

楊雪看得出來，馮景思的奶奶在馮家三父子的心里的位置很深，這樣的機會擺在眼前，楊雪不覺得他們會放過。

“分成的話就五五分，你覺得如何？”楊雪問道

“可以。”簡清抖開計劃書看了一眼，又睨了楊雪一眼，這個字真真是一點長進也沒有，還是那么丑。

楊雪低著頭，覺得心在滴血，天知道，她說得云淡風輕不以為意，但是分一半的利潤出來，她還是覺得心疼啊。

有一種為他人作嫁衣裳的蛋疼感覺。

不過想了想，又可以當甩手掌柜，其實也還是不錯的。

不過早知道結果是這樣，那她又何必跑這一趟呢，想想她這一天的遭際，她覺得自己還是虧了，虧大發了。

楊雪和簡清走后，馮景思來到后院溫室找馮德明父子。

“他們兩個走了？”馮德明看到他進來，紅著眼睛問道。

馮景思點頭。

“你把你奶奶的事情也說了？”馮德明又問。

馮景思再點頭。

“那那個女娃子怎么說？”馮建華好奇的問道。

馮景思開口，將他跟楊雪和簡清的談話事無巨細的交代了清楚。

溫室里一陣沉默。

良久，馮景思又開口道：“爺爺，爹，我想去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