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哪座金碧輝煌能抵擋一只惡鬼的暴怒，更別說一套稍許奢華的大平層了。

我雙目泣血的俯視著倒在廢墟之中的覃俊霖。

——他在顫抖！

就像一只被野獸按在利爪之下的鹿，眼睛濕潤潤的，里面裝滿了愛憐與絕望，甚至還有一絲恐懼。

“你是真的愛我嗎？”

我冰冷的指尖劃過他俊朗的面龐。

“人生若只如初見，哪得悔事千般怨……”

我低低吟唱，手爬上他的咽喉，腦子里催著一道魔咒。

——掐死他！

“果兒！”他握住我的手，從牙縫里顫顫吐出，“對不起……”

我笑，眼里血水盈眶。

“除了這三個字，你是不是也找不到為這場悲劇負責的了結了吧。”

覃俊霖痛苦的閉上了眼。

殺了他……殺了他，一切都能了結了……

我承認，這道從天際傳來的的嗓音很蠱惑，像盛夏晚間吹來的清涼的風，舒爽得令我戰栗。

“好啊……”

我慢慢收緊手指，樓下已經傳來消防車和警車的鳴笛聲。

覃俊霖用一只手拽住我的手腕，再用另一只手撫摸著我冰冷的臉頰，乞求道：“林果兒，就算死，我也不能死在你手里……”

其實，我心里十分明白，不該把所有過錯都安在他頭上，但怨念這種魔障，鬼魂一旦滋生，那便是一條不歸的血路。

我記憶里的木棉花被鮮紅浸染，那個讓我追著跑的白云，里面竟也藏著雷電。

“再也不要見了，覃俊霖……”

他沒有一絲反抗的力氣。

我俯下頭在他顫抖的唇上落下一吻。

到這……

一切就結束吧。

我閉上眼，感到手中的急喘越來越弱，心就軟了，接著就是“嘭”的一聲！我被一張大網蓋在了墻上。

“——是你？”

那個警察。

“沒錯，是我。”

他收腿，默了手上勁道，被炸破的防盜門在他身后搖搖欲墜。

“惡魂難以往生，六殿主放你回來，可不是為了這。”

他說著走去查看了一下已經昏厥的覃俊霖，嘆道：“都是癡人……”

我盯著他挺拔的身影，掙扎著大叫道：“誰稀罕！”

他睨了我一眼，“看來，效力還是不夠啊！”

說完便隨手朝我再拋來一道符紙，我頓時渾身一痛，如遭千刀萬刃，放血瀉火一般疲軟無力。

“這下，清醒點了嗎？”

“……你到底是誰？”

大網將我牢牢的扣在墻上，倒能穩住我好似風一撩就會散掉的身子。

“我是誰……”

他一腳踢開從天花板上掉下來，已經摔得四分五裂的吊燈，慢慢朝我走來，我這才看清，他凌厲的五官里原來藏了一雙桃花眼，那雙眼望著我一訕：“荊原，九幽冥界一小秘書，不足掛齒。”

——荊原……

我默念著這個名字，雙眼一沉，便惶惶墮入黑暗，冰刺骨消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