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余安，我叫白夜。我們應該算是伙伴。“

余安面無表情的聽黑貓在那里講述著，沒有出聲。他當然知道自己叫余安，但除了這個名字之外便什么也記不起來了。至于那只叫白夜的黑貓，他更是對其毫無印象，只是隱隱有種感覺，想在那黝黑發亮、圓滾滾的貓屁股上狠狠的踢上一腳，所以他對于“伙伴”這個稱呼抱有極大的懷疑態度。

“我們陷入了妖怪的攻擊中。這里并不是現實世界，而是一片完全虛幻的空間。而我們現實世界中的本體，正站在這棟樓的現實體中，只不過是僵立在原地，一直待在34樓的樓梯間上。”白夜幽綠的眼睛閃爍光芒。

下意識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余安發現那上面空無一物，沒有掌紋，可能之前應該是有的。憑借著僅存的常識與理智得知，人的手掌上好像是應該有掌紋的。由此簡單的信息，他大概接納了這種推測，但只是將其當做一個信息來源而已，并沒有相信。

“我們逃不出去的，我們要死了。”白夜淡淡的說著，它像是已經迅速的接受了這個事實。

空氣安靜了片刻，兩個人都沉默著。

白夜再也忍不住了：“喂，你好，聽得見嗎？我們要死啦！！！聽沒聽到，我們都要死在這兒啦！！！”，它再也不能裝作對死亡云淡風輕的樣子，沖著余安吼叫著。

“說一說細節。”余安表情依舊木然，乃至眼神都是黯淡的。

“呼哧、呼哧。”白夜憤怒的喘著粗氣，口水從嘴角流下，眼神兇狠的瞪著面無表情的余安，在比兇狠的眼神更深處，是無盡的迷惘。

它呆愣了片刻，平靜了心緒，不知為何，感覺余安木然的身影成了它現在唯一的依靠，給它帶來極大的安全感。搖了搖頭甩走了這想法——做貓還是要靠自己。白夜又端坐在那，冷硬的開口道：“好，反正我們在這里有很多的時間。”

“那妖怪有兩種攻擊模式。”

“在現實世界中，當你身處它一定范圍內時，會感知到那妖怪的存在，之后便會情不自禁的被其所吸引，扭頭看向那妖怪的臉。而當你看到它臉的那一瞬間，就會被拖入這層虛幻空間中。”

“而在這虛幻空間中，你無論如何都逃不掉，必須與它戰斗。”說到這里，白夜頓了頓，“這一點我之前已經驗證過了。”

“但是如果與它戰斗，就無可避免的會直面它。它美麗的面龐、靈動的‘舞蹈’——雖然那鬼東西沒有真正意義上的軀干、身上的香氣、好聽的聲音，都會使你逐漸陷入一種狂熱的歡喜之中。你會感到無盡的開心，并產生對那美麗女人頭更加強烈的攻擊欲望。”

“隨著戰斗深入，這種怪異的情緒就會像一朵嗜血的花一樣，將根扎在你身上不斷生長。最終，隨著你擊殺了那詭異的妖怪，你也斬下了那朵盛開的‘花’，滅了自身的‘歡喜’。”

白夜瞥了余安木然的眼睛一眼，繼續說到：“按照你的情況，我推測這種歡喜不是普通的情緒，而是牽扯著你的記憶、情感、性格，等等讓人可稱之為人的東西。每斬落一次，你就會變得更加非人，直至喪失所有。”

“每一次斬落，那妖怪手里的鋼鐵之花都會掉一瓣花瓣，原本有五瓣，而如今，算上這次，你和我應該只有兩次機會了。”

余安呆愣愣的看著虛空處，喃喃說到：“眼見者，喜。喜顛欲狂，而后斬我身意。”

白夜悄悄撇了撇嘴，這人記憶都被磨滅成這樣了，還非要在這拽幾句。

余安眼睛恢復了焦點，而后問道：“我們同樣中了攻擊，同處這片空間中，為什么你知道這些。”

白夜看這人現在記憶不全，呆呆傻傻的，以為他思考已經毫無邏輯了，沒想到一下就問到了關鍵點上。

“因為我的眼睛。”白夜眨了眨那雙幽綠的大眼睛，“我真實世界中的眼睛是一雙特殊的異色瞳，一只藍色，一只綠色。藍色的能看破虛妄，綠色的能看清自己，不迷失本心。”

白夜一臉高深莫測，以淡淡的語氣說著自身極大的奇異之處。

“聽起來不太靠譜。”余安愣愣的回答道。

“喵？！！怎么就不靠譜啦？！”白夜一下被氣的跳腳，吹起了長長的胡子。

“要是靠譜你還能現在還被困在這？”

“呃，這個”白夜一下蔫了下去，“這個...貓力有時窮嗎...”

余安悄悄眨了眨眼睛，但臉上依舊木然：“別灰心，我亂講的。畢竟我現在腦子不太靈光。”

白夜狐疑的看了看余安，沒出聲。

“理論上來講，我們有兩個人，應該是五加五總共十次機會吧？”

“不，只有五次。因為我是特殊的。嚴格來說我并沒有完全踏入這虛幻的世界，因為我這雙眼睛，我卡在了虛幻與現實之間，能同時看到兩邊。簡單來理解，我更像是跌入了妖怪對你造成的虛幻空間，跟你同步輪回，你如果徹底被泯滅了精神，我大概率也會死亡。”

余安點點頭，表示理解了。

“既然我現在的意識是缺損的，那我上幾次輪回應該比現在更有邏輯，更會思考。他們...我們，以前的我知道嗎？”

白夜對這個問題表示了肯定的回答：“我現在和你說的絕大部分信息，你第一次進入這虛幻世界時就知道了。”同時，它暗暗在心里想著：當時我們的對話可不太友好，大部分信息都是你這個該死的家伙從我口中逼出來的。

余安接著問到：“那么，當時我做了什么？”

“那些輪回都失敗了，都只是你失敗的經驗而已。”白夜對余安說著，但看到余安不為所動，它只能無奈的繼續說：“這些輪回里，應當就屬你第一次進入時最為理智，當時你得到這些信息之后，閉目思考了很久，然后什么也沒說，就下樓去面對那妖怪了。”

“理所當然的，當時的你很快就陷入了那怪異的狂熱喜悅之中，雖然最后斬殺了那妖怪，但其實還是斬滅的是自己的‘花’，直接開啟了下一次輪回。”

余安聽到白夜后，木然的閉上了眼睛，開始沉思，良久后，他睜開黯淡無神的眼睛，輕輕說：“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