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斗雙方的每一個魔神，所使用的神通手段，超出了黃殊的想象。

譬如一頭看起來平平無奇的老鼠妖物，以魂修之法將陰神幻化成一頭三頭六臂的灰色怪物，揮手間卻發出了無盡的烈焰，用的是正兒八經的妖修神通。

當這妖物被打退之后，又猛然一轉身，顯化出一尊功德金身，鼠頭人身，手持法劍，全身金光燦燦，充滿了無上神威。

一名人族修士兼具煉氣士之法和武夫的強悍體魄，手持一把飛劍，蕩起無邊雷霆。同時拿出一道符咒，召喚出數頭巨大的鬼物，與他一同戰斗。

無論是妖魔修士一方，還是天神一方，只有實力的差別，沒有手段的不同。

他們完全沒有修行方式的限制，人族修士全是氣武雙修，同時兼具神道與魂道。妖族也同樣是妖修、神道、魂道三者同修。

黃殊看著下方的妖魔們，搜尋了半晌，找到了一頭黃鼠狼大妖。

這黃鼠狼實力極強，身周挾裹著漫天黃風，帶著一股令人窒息的惡臭，所到之處天神紛紛倒地，失去戰斗能力。

而后，黃鼠狼張開血盆大嘴狠狠一吸，就將這些天神吞進了肚中。

黃殊將自己的意識對準這頭黃鼠狼，飛了過去。

下一刻，黃殊眼前一花，再睜眼時，就看見自己刮著狂風撲向一名天將，而后身形一晃，顯化出四面八臂的身軀，跟天將斗在了一起。

種種玄妙手段瞬即涌現在黃殊心頭，他仿佛一瞬間變成了這頭黃鼠狼大妖，諸般神通信手拈來，如同本能。

幾個回合之后，對面的天將被砍掉了頭顱，黃殊轉身退出了戰圈，撤退到了后方無人之處。

他開始仔細的探查這頭黃鼠狼大妖的身體。

一番檢視之后，黃殊臉上露出驚訝之色。

這頭大妖的身體強橫無匹，體內更是有滔天的妖力在沸騰，玄牝妖丹，香火道丹俱有，陰神凝練如鐵，散發著無邊煞氣。更是有無數的道印和符文鑄成不滅金身，充斥著功德之力。

果然是俱有全系法門……可這是為什么呢？

“圖靈，你知道這是為什么嗎？”

黃殊在心中問道。

圖靈回道：“什么為什么？”

“為什么這大妖會這么多手段？”

圖靈道：“這還用問嗎？你不就是所有手段都具備嗎？”

“你的意思是……”黃殊心中一動，急忙凝聚心神，直達頭頂。

一座天門顯化在虛空之中，門戶大開。

黃殊心念進入天門，發現一道接天連地的颶風，佇立在他的眼前。

“這是……靈臺？這些魔神所用的，全都是靈臺之法？”

這颶風靈臺孕育出的生靈，是一頭通體金黃，駕馭狂風的黃鼠狼，正是它本體的形象。

這處靈臺空間廣袤無比，有一條巨大的通道延伸而出，不知道通往何處。

黃殊心念沿著這通道往前飛去，一直穿過通道的盡頭，眼前出現了一方天地。

這天地中靈氣充沛，山水秀麗，其中有一座座城廓，構成國度。城廓內布滿雕像，正是那頭黃鼠狼大妖的形象。

無數的小人跪在雕像面前燒香祭拜，濃郁的香火之力在天地間彌漫。

黃殊呆住了。

他無法理解自己看到的，為什么這大妖的身體之中，會有這樣一個世界，還有這么多生靈？

他又仔細看了幾眼，發現下方跪拜的生靈，竟然是一只只的小黃鼠狼。它們穿著衣裳，長著黃鼠狼的腦袋，人的身子。有的在讀書，有的耕種，還有穿著盔甲巡視城墻的兵士，以及端坐在宮城之內，身著龍袍的帝王。

圖靈的聲音適時響了起來：“圣人觀天地悟道而筑靈臺，孕育靈臺生靈。生靈開辟天地，塑造一方世界，而后創造萬民。萬民演化出國度和祭祀之禮，通過祭拜而產生源源不絕的香火念力，反哺自身，你現在懂了嗎？”

“所以……這就是這些魔神擁有所有手段的原因，他們每個個體都是一方天地，有無數的生靈給他們提供香火念力，那功德呢？功德是怎么來的？”

“開天辟地，本就是世間最大的功德！生靈在天地間繁衍，天地越廣闊，生機越繁榮，功德就越大！”

黃殊還是無法相信：“可是……這些難道不是虛假的嗎？自己體內演化出的世界，只是在模仿天地之道而已，怎么會有真正的念力和功德產生？”

圖靈道：“何為真？何為假？……譬如有人，于自衣中系如意珠，不自覺知，窮露他方，乞食馳走。雖實貧窮，珠不曾失。忽有智者，指示其珠，所愿從心，致大饒富，方悟神珠，非從外得！金華從虛空顯化，曼陀羅自寂滅生長，龍珠由真空孕育。雖假亦真，借假修真，有何不可？”

黃殊默默思忖許久，道：“我明白了，這就是天地萬靈最初的修行之法。而世界規則更改之后，靈臺被天機遮掩，真法被拆分……才有了現在的四條修行之道！自身無法孕育天地生靈，就只能從真實世界中獲得香火功德……所以地府擷取那么多香火，是因為到了一定境界，所需的香火根本不夠！”

圖靈嘆息一聲，道：“沒錯，修改天地規則的人用心險惡。現在的修行之法是無根之水，要想突破提升，就要不斷的從外界獲得香火。但此方天地生靈能誕生的香火是有限的，不足以供養那么多人的境界提升……所以底層的神明，就成為了高層神明獲取香火的工具。不，不僅是底層神明，所有的百姓，生靈，都是為他們制造香火的工具……”

黃殊眼中露出疑惑之色：“可人類和妖修的修煉法門，似乎并不需要香火，這種限制，似乎只針對神明？”

圖靈輕笑一聲：“妖修？像熊二強那樣的妖修嗎？先要具備上古血脈，數量上已經被限制，修行法門更是只能傳于同類，這又是一層約束。到最后能成長起來的大妖，數量恐怕要比高端正神還少！至于人類修士……若他們的修行法門無限制，則始作俑者就是人族。但我傾向于認為，人類修士，一定也是被限制的！”

黃殊問道：“何以見得？”

圖靈道：“很簡單，如果是人族改了天地規則，要限制眾神與妖族，又怎么會允許他們坐鎮一方，統御百姓，獲取香火念力？所以我認為，人族的修行之法，必定也有諸多限制和束縛，此方天地眾生，無論神人妖鬼，皆在牢籠之中！”